有人读了《我写我心》中的文章,不由得发出感慨:“难动一字,品位高雅。”
这评价勾起了我阅读的欲望。读之,果然。那么,《我写我心》的作者是谁呢?翻开集子,我们看到作者叫陈显秀,是一位80岁高龄的大学退休教授。她几十年来和汉字打交道,常在讲台上教导学生认识汉字的表象之美,内涵的博大精深,鼓励学生创作文学作品,继承和发展大美的汉语言文学。可是她过去从没有将汉字付诸文学作品的想法。直到80岁高龄,陈教授突然提起笔来,仅仅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完成了这些精彩的文章。
夕阳近山巅,依旧会灿烂。她说突然想用文字来说说话,说说她几十年储备在心底的话。由于这些文字多是活在她心中的影像,且于人生黄昏时节写出来,于是赋名为《我写我心》。
对文学作品,我们读它的什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各有各的读法,但终不离它的语言、形象、细节、技巧、意境、内涵什么的。
陈教授的作品中,无不蕴涵艺术的品位和人格的力量。
“朦朦胧胧中,我听见一个轻柔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呼唤我,我感觉自己像在半空中随着飘动的云雾摇晃着、摇晃着。一会儿,又有人接连叫我几声,似乎在追逐着我,那声音越来越近,就在我耳边。”(《病中光阴也甜美幸福》)
很温和、很柔美的文字,形象而有张力,一下子就把我们带进一个环境,一种意境。一个什么人?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是怎么样昏过去了还是在做梦?急急忙忙读下去,我们才知道是一个病人,一个近80岁的病人做完心脏搭桥手术而后慢慢苏醒过来。
这篇散文写母亲对儿子的爱,也是儿子对母亲的爱或者说叫孝顺。然而我们没有看见母亲用什么行动去爱儿子,反而更深切地感受到了母亲爱的无条件和博大精深。她病入膏肓,心脏冠脉病灶的严重,做支架都不行,只能做搭桥手术了。那样的年龄做搭桥手术危险吗?不但危险,而且很危险。可是当儿子丁朗安慰母亲,给母亲讲解医疗知识,以动员母亲同意和平静心态。母亲呢?“我点着头,心里说:朗儿,你不用给我讲解,不用做我的思想工作。我一看见你,心就平静了。你是妈妈贴心的肝,妈妈相信你,依赖你,无论安全还是危险,妈妈都听你的。”(《病中光阴也甜美幸福》)这是一个母亲以另外一种方式,用自己的生命,表达了对儿子无条件的爱。这平凡而独特的爱,深沉而明朗,沉重而温婉,深深地打动着读者的心。
现在社会上借用了文学创作的一句话:细节决定成败。确实,在文学作品里,细节对于形象的塑造、思想的深化特别重要。
陈教授的儿子工作很忙。他可以用钱去表达对母亲的爱。可是他对母亲的那份爱,平凡不过却透彻骨髓。他千里迢迢从大洋彼岸飞到重庆,一见到母亲就说:“妈妈,是心灵感应,心脏,是心脏,你必须做心脏手术。”母亲在北京的医院做了手术,儿子“除了出外吃饭购物,他一刻也不离开我。朗儿伺候我比护工殷勤周到,当我要解便时,他先一步用便盆接着,然后倒去。术后咳嗽,朗儿也为我费尽心力。白天咳嗽稍轻,晚上不能平躺。我又无力咳痰,两手臂因咳嗽生痛产生痉挛。朗儿只要听见我咳,就扶起我,用手掌从背心至后脖子向上推着轻轻地拍,以利于把痰液吐干净,他还教护工也用这方法,也教我仰头、深呼吸,用劲咳,把胸膛中手术后的积液吐出来。每次听到我吐出痰的声音,就高兴地说:‘对了,对了,就要这样。”’
儿子日夜照顾母亲那是很累的,究竟累成什么样呢?“一天午睡后,我在回廊上散步,看见朗儿在家属的座区里斜坐在一张椅上,头靠着墙,歪着脑袋,微张着嘴睡着了,一小股梦口水从嘴角流出来,斜斜地挂在下巴上,经过阳光的照射,不时地闪动着亮晶晶的光泽。我想叫醒他去临时床位休息,却踌躇着没有开口。”(《病中光阴也甜美幸福》)
另一篇文章《乖乖鞋》是这样写的:
“自从她来到重庆这个家,衣服乱扔,看的书、用的笔、写过的纸和耍过的玩具等都是乱扔一气。沙发上、地上、床上真是乱七八糟。要求她把每样东西放在该放的地方时,她都撅着嘴说:‘我还要用嘛!’说她多遍了,她就大哭、大闹,喊着:‘不要骂我!’她爸爸抱着、哄着,说:‘没有骂呀!’她一定要爸爸承认:‘就是骂了,就是骂了!’然后爸爸又哄她:‘好好好,不骂,不骂!’
在家里闹闹也就算了,有时去茶楼、餐馆,她像在操场上一样蹿来蹦去,一刻也不安静。坐在椅子上,也摇摇晃晃,摸东扯西。我招呼她注意礼貌,说有别的客人,不应该干扰别人。她反而仰起头大声嚷嚷:‘我喜欢这样!’甚至认为我的劝说也是在骂她,因而不依不饶、旁若无人的哭闹着。有次,我告诉她:‘别人已经说了,就像掉下的树叶是不能再生上树的。’她却偏要:‘掉下的树叶也要把它捆上去,粘上去!’她就是这样任性、耍横。凡见过她的人都说:‘像这样撒泼的孩子真不多!’‘她好像没人管教!’”(《乖乖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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