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庭虽然并不是没有问题,但曜子很喜欢这份平凡的生活。
住在外公位于俄克拉荷马的农场,可以站在家里看到太阳升起、下沉,如果不使用望远镜,就无法看到隔壁人家。和外公的农场相比,目前这幢必须烦恼晒被子的问题,在像手帕大的地方种植发育不良花卉的房子简直就像是在开玩笑。相同的价格在俄克拉荷马市的住宅区,可以买到附游泳池、占地半英亩的房子。用日本人惯用的说法来说,就是占地六百坪的房子。
回到日本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曜子曾经对贵得吓人,却没有咬劲的牛肉、完全没有甜味的甜点、加了大量洋葱的汉堡、饮料的分量像验尿般少得可怜,以及像排列了许多娃娃屋般房子的街景感到不屑。最重要的是,身边没有她喜欢的外公陪伴,日子变得了无生趣。然而,她也不想回到没有了外公的俄克拉荷马。
在美国的生活随时充满紧张。
农场周围有郊狼、毒蛇、花豹和家畜窃贼出没;马路上有劫车者,还有在日本的飙车族眼中,觉得像是幼儿园小孩子般的疯狂驾驶,会心血来潮的举枪从车窗扫射进来;走在街上,又会遇到暴力分子、毒虫和强暴犯;学校又有老师和同学歧视非白人的曜子。
外公随身带着枪,如同时下的日本人手机不离身。无论早晨去拿报纸,或是去巡视基本上都交给他人管理,去作为兴趣所经营的农田和牧场时,还是带曜子去杂货店买冰淇淋圣代时,或是去酒吧喝波本酒时,他都随时带着枪。
只有他们祖孙两人用餐的餐桌旁,也随时放着一把步枪;浴室的墙上挂着短枪;小货车的驾驶座下放着左轮手枪,手套箱里放着备用枪。早晨,曜子起床去叫外公起床时,他的闹钟旁也放着一把自动手枪。
艾德不喜欢常常发生故障的自动手枪,却说:“没睡醒的时候,最适合用这种枪。”珠纪爱睡懒觉或许是源自外公的隔代遗传。
孝平把电视的音量调大了,刚才还在播爆炸恐怖攻击画面的晨间谈话性节目已经变成了来日本访问的韩国男明星的特写镜头。前一刻还满脸悲痛地计算着死伤人数的主播,好像变了一张脸,挤出满脸的笑容,刚才大肆挞伐政府对战争态度的名嘴开着酸溜溜的玩笑,博取观众的一笑。日本真的是一个祥和的国家。
外公艾德拥有枪支的数量可以和沃玛超市枪支卖场媲美。当他在保养这些枪支时,经常对曜子说:“美国是一个特别的国家。这里有被祖国赶出来的人,有抛弃祖国的人,也有因为各种因素被带来这里的人,总之,是一个各路人马聚集的地方。无论经过多少代,父母都会告诉孩子,要斗争,要胜利,除了家人以外,谁都不能相信。俄克拉荷马本来就是国家把从印第安人手上抢来的土地强行开放,一夜之间,就挤进了一万人的人口。大家都争夺土地,先抢先赢。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相信邻居?即使我忘了穿裤子出门,手上也绝对不会没有枪。”
珠纪拿起遥控器切换了频道。血型算命的时间到了。由于电视节目已经从韩国男星的话题变成讨论韩国女星,孝平抱怨了几句,但看到自己的血型时,还是忍不住探出身体紧盯着画面。看到电视上说,今天O型人的运势最佳时,珠纪立刻心情大好,就连还不知道自己的血型,也不认得英文字母的秀太也紧盯着画面上的卡通图案。
当家人看电视的时候,曜子看着附有传真功能的无线电话。那已经不再只是会传来国中或是幼稚园的同学妈妈、推销墓地,以及北海道的婆婆,人畜无害的声音机器了。那是曜子的“潘多拉盒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蹦出尘封多年的妖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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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书评
我是平民作家,写人生百态最得心应手。
——荻原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