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左右,人真是太多了,楼也过于密集,没有空间,令人窒息。既然已经看过当年的宿舍,那我们就快点离开吧。至少我心里是这样想的。透过重叠着的无数的肩膀,我看见几管准备鸣放礼炮的炮筒低低地指向不远的天空。在礼炮轰响之前,我们已经站到了校门外。
校门外有很多人在以校门为背景拍照。在那拍照的人群中我看见了又一个Z,写报告文学的老Z,他是师专干部专修班的毕业生,我曾经的同事。我大叫:“老Z!”老Z转身看见我,把他粗长的胳膊弯过来跟我握手。这握手既是相见又是告别,他说他马上要去老顶山,我说我要去屯留。挥手作别。
过于热闹了。是不是所有人都来了?真是拥挤得可以。
坐上一辆出租车,徐徐穿过人群,来到昨晚狂欢的酒店门前。汽车停在这里。已是门前冷落车马稀,只有我们的几辆车,而且马上都要开走了。我们要去屯留参加一个女同学儿子的婚礼。她的儿子比25年前的我们还要大一些,这并不奇怪,我们觉得很正常。我们去参加她儿子的婚礼。他是我们所有人的下一代。
我们的几辆车奔驰在宽阔的公路上。
聚会就是这样结束的。
补记:
我们班共有45位同学,其中有四位先于我们离开了这个世界。那四个男生中的一个是主动离开这个世界的。我们认为所有的现实性和可能性都只存在于这唯一的世界,但他显然不这么认为了,于是他决定从高楼上纵身跃下。
他就是S,曾经睡在我的上铺,天天趴在床边,脸朝下,跟我脸红脖子粗地辩论。他是一个拒绝同情、怜悯和蔑视的人,他曾经也是一个天真的人。他在20多年前的一个下雨天去过晋城,我和他撑着伞,走在雨中,去寻访别的同学。
另外三位,一个L和另一个L因病,P因为车祸,先后离开了我们。已经无法邀请他们参加聚会,也无法询问他们对于任何人和任何问题的看法。S与他们不同,S留下了他对这个世界的一个总的看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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