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依我看,所有美丽的园子都比不上一家依山傍湖的苹果园生的俏。这园子说来有了年头。在十七世纪就有了最早的野苹果。人与动物都帮助苹果播种,然后,农人们利用嫁接,让这里的苹果树越生越多。这园子不像其他苹果园那样,果树整齐划~地排开。它是自然的,苹果树大多不是种下去的,而是野生,然后才被嫁接的。它们是自己生长在自己的家里。每棵树姿态相似又各异,不是排着队的,而是按最舒畅的姿势各自立在最适合自己的地方,高高低低,前前后后,不中规中矩,却错落有致。苹果树下有小小的花朵,先是白色的银莲花,浅蓝的獐耳细草,然后有黄色的黄花九轮草,蓝中泛紫的勿忘我,还有蕨叶长得绿油油的。野草莓星星点点地在,有的地方飞来一棵樱桃花。大大小小的岩石,仿佛是特意被人堆在这里的,正好可以供人拾阶而上,或让人小坐观景。有些石头光滑透明,有些则布满青苔。青苔,厚薄不同,长短不一;长的似须,呈鹅黄色;短的如针,是青绿色的。青苔有的很干,如织毯一样,有的则微微润湿。人跑到这里,稍稍有些不安,觉得自己是惊扰了一个自然的花园,这是植物自己的王国,而王国的名字就是苹果,因为这里有成千的苹果树。
不,这自然的园子其实也还是人工的,它是人工保护下的自然。春天嫁接,夏天除草,秋天收获,冬天剪枝都是人工干的。住在这里的人家姓埃尔曼,在此地已劳作了四代。爷爷尤斯塔七十八岁了,他教会了儿子安德斯。安德斯四十岁,孙子西蒙七岁。他们家堪称乌索特和奥斯南最后的苹果家族。小西蒙开始流露出被祖父辈们培养出的兴趣,学习苹果园的农活儿。将来的他究竟走什么路,是否一定能承接果园,当然是很难说的。
埃尔曼家的果园是高低起伏的,最高处好比一个小山头。在起伏中看见波动的湖水,奥斯南湖在园子的两边,也在园子的脚下。在苹果花中走,明明看不见其他的人,却听见人的笑语,那声音似近还远,悠悠的,脆脆的,有些回音的神秘,不由得回头四望,以为遇到了苹果仙子呢。仔细辨别,才明白那声音是从湖上顺着水和风飘过来的。
五月的苹果花开在每家的果园里、院子里,也开在每家的花瓶里。每次从树枝上用钳子剪下几枝最漂亮的花枝来,总有点下不了手。有城里朋友来,要带几枝走,她们仰着脖子指手画脚,说,那一枝,那一枝。她们选择有着红红的鼓鼓的花骨朵、充满了热情、呼之欲出的。她们抱了个满怀,“再拿几枝,反正这里多着呢。”当然,多着呢,我家虽不是果农,院子里也有几十树的苹果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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