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书里所曾碰到的人物里,有名的累兹主教具有最高度的这种欣欢的性情。他既是个倜傥风流的男子,看轻一切挂起道学的酸腐脸孔,所以无论哪里有欢娱出卖,他常是最肯出价的。他是女性的一个普遍赞美者,当他发现一位姑娘太忍心了,他常常就爱上了另一个,他期望从她可以得到一个更好的待遇;若是她也拒绝了他的殷勤,他绝不会想起退隐到沙漠去,或者在绝望的苦痛里憔悴着。他劝自己不要想自己现在是爱着那姑娘,只当做他从前曾爱过那姑娘就是了,这么一来什么事也没有了。当“命运”戴上她最愤怒的脸孔的时候,当他最后落在他最凶恶的敌人——马萨林主教手里,变做严重禁锢的囚犯,关在瓦兰暹尼斯堡的时候,他也绝没有想用智慧或者哲学来支持他的苦痛,因为他并不自命自己有智慧或者哲学。他笑他自己同磨难他的人,好像万分喜欢他这个新环境。在这个苦痛的房屋里,虽然同他的朋友隔绝了,虽然被剥夺了人生的一切娱乐同甚至于衣食住的便利,时时被那班雇来看守他的坏蛋的无礼所戏弄,他仍然保存着他的好脾气,笑他们一切无谓的怨毒,开玩笑到写出他的狱卒的传,来当做报复。
骄傲的人们的智慧所能教我们的是在不幸事体之下倔犟着或者默默地愠怒着。这个主教的例子却教我们在最苦痛的境遇里欣欢着。我们的好脾气,别人会不会认为是感觉迟钝,或者甚至于白痴,这全是不碍事的;对于我们这总是快乐的,除开了傻子,没有人会用世人的意见来量自己满意的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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