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头是杨柳扔过来的一句话,这句话说得既别扭又狠毒,噎得他半天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你这张脸究竟是怎么炼出来的?说这话时,杨柳正在拍黄瓜,没回头也没发火,菜刀拍下去挺温柔的,嘴角上还挂着一丝微笑,甚至左颊上的小酒窝比平日还多了些许味道。杨柳是那种端庄多于艳丽的女孩儿,不太活泼,但笑起来很阳光,能让人怦然心动的那种。
特别是那两只酒窝,生动,调皮,内容丰富,瞬间就能让你膨胀。所以开头他也没仔细琢磨。
准确地说,当时老狼还挺乐意,拍拍自己的脸,还笑了一声。意思是这张脸确实是张好脸,为此他很自豪,他必须永远感谢爹妈的恩赐。然而只是一瞬,他就发觉此刻有些不对劲儿,此刻她声音是嘶哑的,有点被掩盖的破碎感。那酒窝也有点怪异,颤颤悠悠的、特阴险的样子。以至于他伸出去搂抱她后腰的双臂就僵在那儿,像是叉车突然死机,缩都缩不回来。
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张脸并不值得赞美,或者说这张脸炼成这样才值得赞美。这种刻毒的赞美其实比吼叫可怕,这种赞美意味着新一轮审讯和侦察的开始,带有很强的职业特征,是那种胜券在握、欲擒故纵的姿态。然后他就明白,今天又没跑了。
老狼心里颤了—下,他想不出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嘴上没动,汗已下来了。他觉着那汗就像一条蛇,顺着后脊、股沟、大腿,一点一点地蠕动,冰凉。其实早该清楚,再有魅力的脸对一个天天见面的人来说,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优势,而且表情也不可能永远丰富。杨柳这么说,当然是反复思考才提炼得这么经典。可是天地良心,这段日子他还真是挺老实的。
当时杨柳并没急于进攻,只是说:还愣着干吗?剥蒜。
老狼说:行,你搁那儿吧,我来。说话伸手就去抓菜刀。
但是这个动作过于夸张。他是侧过身从杨柳肩头上去抓菜刀的,这个动作把杨柳的镇定和矜持彻底打乱了。杨柳几乎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在老狼的肘下托了一下,一个翻腕拿就把他胳膊拧过来。跟着又是一个大背摔,老狼就像一只刚刚摘去下水的生猪,趴在地上肥肉乱颤。叫没叫唤,他不记得了。
然后,空手夺了刀的杨柳也愣住了,等明白过来就开始发抖,那把菜刀被她高举了半天才扔进水池。她捂着脸冲进卧房,哇哇大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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