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卷区别于其他富家子弟的,是他成年之后,便不再依赖祖业,家累千金,而漠然视之。前一时期的最后二年,他住进温州府城西门外的太平山,还是为着读书。第二时期一开始,他带着一个童子远离城市,住到邻近徐照家的下仙里,去过种药收菊、亦樵亦渔的生活,便是正式的自食其力了。接下来就是结婚育子,同时开始了游仙。
游仙,是中国历史上最富浪漫色彩的一种文化现象。涉此途者,各色人等,究其道者,篇冗卷浩,叫人眩晕。后世有一种曾经相当流行的说法:游仙者之为游仙,是不满现实,追求自由。笼统讲来,这话是不错的。具体到个人,再具体到观察翁卷,便有了些许区别。譬如曹植、嵇康、郭璞,继承秦代《远游》“世俗之迫兮,愿轻举而远游”的传统,他们的游仙是基于人与社会的对立;李白的游仙,则鉴于人与自然的比对。翁卷也许正是在这个基本点上认同了李白。他的执着而乐观的人生态度,与李白面向现实的斗争品格,恰在兼济天下而又不失自由人格的幻想中得以合流。当然,翁卷与李白还是迥然有别,同样是在仙邦,李白是涌出火山行不择地的岩浆,翁卷则像薄冰轻封的小川,始终没有跳出河床的限定。也许就因为这水与火的差异,我们在他那里看到更多的是嵇康、陶潜、韦应物的影子。
在这一时期的诗中,翁卷反复咏及嵇康。在生活中,他与嵇康一样非常喜爱音乐,“嵇氏陶清音”(《登飞霞山》),影响了他的人生,也影响了他的诗。我们读他那些哀乐不形诸于色的诗,再读嵇康的《声无哀乐论》,就不难找到二者间可信的联系。
游仙的同时,他与高僧从瑾等也有频繁接触,谈禅悟理,从中汲取养分。有些僧人是诗歌雅集的牵线人,如僧,不时邀请一批诗人到寺中吟诗、评诗,相互切磋诗艺,使他获益非浅。
他这十多年,至少有一半时间是在旅游中度过,行踪历吴、闽、荆楚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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