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喜伢子的婆娘也在场,说,干脆到我屋里吃吧,等到喜伢子回来。
二哥也没有答应,时间不允许他逗留,要急于赶回单位。他没想到仓促地来到渔鼓庙,看到的却是乐伢子的遗像。遗像里的乐伢子过早苍老的脸上,显得很郁闷,像有满腹难言的苦楚,眼里透出一丝凄凉,也有一丝愧疚。
他为什么是这种表情呢?二哥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二哥似乎看到了小时候的乐伢子那放开大笑的样子,那种笑声在屋里轰然回响,像雷声。他流着泪,小声地说,乐伢子,我来看你了,你怎么走得这样急呢?
那次,他在渔鼓庙呆了不到二十分钟。
我们兄弟五人这次来,却连乐伢子的婆娘也没有见到,门上横着沉默的大锁。好像喜伢子含糊地说了一句什么,我们也没有听清楚。后来,喜伢子突然指着走廊上走来的年轻女子,说,哈,那是乐伢子的儿媳妇。
我们一看,女子长得不错,眼睛大大的,气质也不差,牛仔裤,绿色上衣。她很大方,听说我们是以前的老邻居,笑笑地打着招呼,坦荡地说,你看,钥匙也忘记带出来了,屋也进不去了。她不好意思地望着我们笑。
我们很高兴能碰到乐伢子的家人,问她的家娘去哪里了。她说,去她小姑子那里了,小姑子在县城,看样子要住一段日子才能回来。接着,她指给我们看她所住的屋子。
我们从窗口往里面看,发现摆设不错,新家具,墙壁粉刷得雪白,贴了几幅某歌星的招贴画,还安装了一只像荷花的粉红色床头灯,类似于档次很低的宾馆。
喜伢子说,乐伢子的崽在教书,离家三十里路。
我们释然,难怪能够讨到这样乖态而有气质的女子。
我们还从另一间屋子的窗口看见了乐伢子,他挂在墙壁上,表情像二哥说过的那样,脸色忧郁苦闷,眼神透出一丝凄凉和愧疚。我又觉得,那种愧疚并不是一丝,而是非常强烈,有一种震惊感。我想,他的愧疚从何而来?是愧对于婆娘吗?是愧对于崽女吗?是愧对于乡亲吗?还是其他?
我不得而知。
乐伢子没有走出过渔鼓庙,其实,他也可以像别人那样出去打工。他也没有他弟弟喜伢子幸运,能够进窑山当工人。他一直呆在家里,好像在永远守着某个人。那个人是谁呢?男人还是女人?活着的?还是死去的?是什么理由让他永远守在此人的身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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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谣
死的死,走的走,好像灯中一盏油。
——民歌
灯盏无油哪有亮,雨不浇花哪有香,天上无云不下雨,郎不恋姐不成双。
——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