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S是在证券公司的营业部里。她是大户室的管理员,穿着尖领白衬衣,深色短裙,很职业女性的样子。那一年,我与妻子已经离婚。正读小学的儿子由我带着,但他读的是寄宿学校,除了周末接他回家外,我多数时间显得清闲。这样,凡是与报社有关的单位邀请,我是有请必到,去那些地方有吃有喝,还有红包,过后让记者写一篇报道完事。由于我负责的经济报道中,证券新闻是一个重要版面,因而与各家证券公司自然混得很熟。那一次晚宴,是S代一个投资大户邀请我的。她说,司马主编,给你提供一个重要的新闻线索。我们公司的一个大户,可神了,股票市值一个月翻了一番。你们报道报道他,一定会有很多读者的。那天晚上,气氛热烈,我喝了不少酒。请我的炒股大户叫孙炎,S叫他孙老坎。“老坎”在四川话里有吝啬、呆板的意思,而我见到这位仁兄时却见他出手大方,在本城的一家豪华酒楼里,要了满桌的好酒好菜,除了S到场外,还请了他的三个助手给我陪酒。我知道,大户炒股时争分夺秒,紧张时非得有多个助手同时操作才行。而孙炎届时就是一个作战司令,在一连串的指令中,助手们买进卖出,导演出一幕幕追涨杀跌的好戏。当然,这一切对于我这个算得上资深的经济报人来说,实在平常得很。我观察着这个被S称为“炒股奇人”的家伙,据说他四十六岁,但看上去已是个半老头子,个子不高,眼睛随时眯成一条线,像要睡着似的。我来了兴致,与他们大谈起股票操作来,什么波浪理论、缺口理论、时间之窗、量价分析,等等。S说,司马主编,真不知道你还是这方面的专家呢。事后回想,我在那晚的自我表现全因为S在场的缘故。那晚,她穿了件质地高贵的白色吊带裙,在酒楼的灯光下,她的珠圆玉润显得有点刺目。她面容清秀,说话时尾音轻柔。这一切都让我像一只好斗的公鸡,对“炒股奇人”的战绩不予置评,而大谈我所知道的高深理论和独特见解。后来我喝醉了,孙炎和S一左一右地扶我下楼。朦胧中我听见S对我说,在报纸的证券版上给孙炎开一个专栏,叫做“炒股奇人操作日记”,我说这没有问题。下楼后我被塞进了一辆小车,s坐在我的旁边送我回家。我想呕吐,她摇下车窗。我将头伸出窗外,看见了满城的灯红酒绿,我想这就是财富的外在形象。那年夏天,我对性和财富的感觉再次强烈,这也许意味着一个离婚后的男人对世界的第二次切入。S的影子在我的眼前晃动。我已厌恶婚姻,但我想要女人。想到S时我有种渴望,然而无从下手。在我的经验中,还缺少将一个良家女孩勾引上床的方法。除非她勾引我,但这可能吗?我除了一个主编头衔和一份寻常的工薪外,其余一无所有,这不是一个女孩子可以委身的对象。重要的是财富,然而我对此更是一筹莫展。然而,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那天晚上,我从S的电话里就听出了某种暧昧气味。我们去了那座别墅,她进门后反身靠在门后,瞪着我,我感到强烈的心跳。她进浴室洗澡,出来时身上只裹了一条浴巾,隆起的胸脯在浴巾上方露出两个半圆。我的目光像贼一样闪烁,看见她坐在我的身边后,只好词不达意地与她闲聊,关于天气,关于这幢房子,同时还含糊地表示,我虽是主编,但并没有多少收入的。她说,没关系,若是把我搞舒服了,不收钱也可以。她说这话时完全模仿着妓女的口气,说完后便一阵大笑。我脑子里“嗡”地一声,愣住了。她已停止了笑,目光闪闪地望着我,这目光是那样纯洁。当一个良家女子故意撒野的时候,对男人无异于给了一副无可比拟的春药,我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那是怎样一个夜晚呵,它使我对单纯的性、动物发情式的性有了新的评价。只是半夜过后,房子里异样的响声改变了我们的情绪方向。我们开亮了所有的灯坐在客厅里,以此来抗拒鬼魂的干扰。我说,我不相信有鬼。不过,你若要得到心安的话,下次可以买点冥钱来,在房子外面烧一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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