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庄的李头人打听到锁南普是从桑柯草原败逃出来的土司老爷,才明白这是一个非同一般的汉子,便也兴致高昂地给锁南普介绍银川镇一家商户的女儿。锁南普婉言谢绝后,他不死心,托媒婆要将自己的外甥女许配给锁南普。
锁南普当即就给媒婆说:“蜂蜜虽然香甜,不如糌粑耐吃。我锁南普是个粗人,是天生吃糌粑的料,谢谢李头人的美意。”
“番子就是番子,没一点礼教。”李头人听了媒婆的回话,心里好不是滋味。
不久,锁南普出人意料地娶了西番庄对面樱桃沟一个很平常的女子为妻,过起了男耕女织的寻常日子。这女子虽然其貌不扬,但特别能生,一口气给锁南普生了九个儿子。这九个儿子,清一色跟锁南普一样的小眼睛,身板也像锁南普那样壮实,像九个活蹦乱跳的小公牛。等他们渐次长大的时候,一向沉寂的西番庄,开始热闹起来了。
生活安定下来之后,锁南普用他的坐骑从神石峡的白石崖下驮回来一块曾经救了他的白石。又用银川河滩的大麻石砌了一个八角大碉,把神石供在上面,以感谢神石的救命之恩。
几十年以后,锁南普安静地死在庄子前面的马脊梁上。
在锁南普死前的头一个月,他心爱的坐骑雪鬃马老死了。
那天,锁南普照常牵着他的坐骑到庄子下面的银川河饮水。回来的路上,锁南普望着河滩边上绿油油的草地,突然萌生了想骑一骑雪鬃马的念头。锁南普已经好久好久没骑这匹老马了。事实上它已经老得经不起任何份量。可让锁南普没想到的是,他刚一跨上马背,那老马异乎寻常地长嘶一声,在河边的草滩上狂奔起来,任凭锁南普咋吆喝,它都不肯止步。
那老马驮着锁南普在草滩上一连狂奔了三个来回,突然仆倒在地,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锁南普赶紧跳下来,将老马的头使劲拦在怀里。老马睁大眼睛,望着锁南普,流下最后一滴眼泪,咽了气。
“我的老伙计,我的忠实的奴仆,你是太想草原,太想奔驰了。可我实在没有能耐再把你带回草原。”锁南普替老马合上眼,痛哭了起来。雪鬃马死后,锁南普将它葬在庄前的马脊梁上。那是庄里最高的地方。
那一阵子,锁南普经常到马脊梁去陪他的老坐骑。
他坐在老坐骑的坟头,望着积石山上冰雪覆盖的大雪山,眼里充满了泪水。
他最后一次上马脊梁时,已经苍老得实在不行了。他高大的身板佝偻下来,深一脚浅-脚的,就像一面随风飘摇的破旧的经幡。
那天正好是立夏,天气很热,但马脊梁上吹来丝丝缕缕的凉风,锁南普感到很惬意,轻轻地哼起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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