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狂风突起,不让沙瓦有任何反应,就极其蛮横地摘走了他的帽子。不过,沙瓦很快便回过神来,他正打算上前追赶,紧接着就看见周遭到处飞舞的都是他的绿帽子。那些帽子在沙瓦身边若即若离,招摇盘旋,还不停闪烁着刺眼的绿光,让沙瓦根本无法睁开眼来。他只能像个溺水的瞎子似的,使劲在漂满绿帽子的水面上胡乱扑腾,他把那些绿帽子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但是,直到耗尽浑身最后一丝气力,沙瓦还是没能抓住一顶帽子。在沉向黑暗深渊的瞬间,沙瓦发出了绝望的嚎叫。这一声嚎叫让他立刻清醒过来,帮助他躲过了在水中窒息的痛苦。然而,随之袭向脑部的剧痛又使他的意识再度变得模糊。迷蒙之际,忽然有了亮光,沙瓦一下子从黑暗中明白过来。他发现自己正歪倒在地板上,然后又看见睡眼惺忪的母亲穿着睡衣站在门口,一手按着电灯开关。
“瞧你,睡个觉也不闲着。”
沙瓦不理会母亲,也顾不上去抚慰疼痛的脑袋,他发现了自己那顶滚落在母亲脚旁的绿帽子,冲着母亲就是一个“饿虎扑食”,吓得母亲急忙退后一步。沙瓦用双手抓起帽子,又用双手将它戴在头上,头部的疼痛似乎马上就减轻了许多。沙瓦打了个哈欠,那顶帽子开始在他的头上摇晃,好像是被扣在了一根棒槌上。沙瓦用双手固定住帽子,重新回到床上躺了下来。
“睡觉还戴帽子?”
沙瓦仍不理会母亲,两只手紧紧捂着自己的帽子,似乎生怕母亲会把他的帽子抢去。
“干吗偏偏要戴顶绿帽子?”
沙瓦还是不理会母亲,他闭上眼睛,一副拒绝打扰的样子。
母亲轻声叹了口气,关掉灯回到自己的卧室。
沙瓦回味着刚才的噩梦,也轻声叹了口气。稍有风吹,他的这顶帽子便开始东摇西晃,甚至飞离他的脑袋。在风中奋力追赶这顶绿帽子,着实让他沙瓦出过不少的洋相哩。不过这也难怪,那本来就不是沙瓦的帽子,那是别人的帽子。准确地说,那是沙瓦的战利品。正是从这顶帽子开始,沙瓦忽然觉得自己的生活变得有那么一点儿意思了。
不久前的沙瓦还是个相当悲观的初中生,衣袋、鞋子和书包里到处藏着十元一张的票子,这些主要不是为他自己准备的,而是为等在学校门口那几个比他大几岁的恶少们准备的。只要一次给他们一张,他们就肯定不会再找他的麻烦。经验告诉沙瓦,大方一些总是有好处的。况且,他也一向认为,在这种绝对没有对方强大的情况下,服从是你根本无须怀疑的选择。他目睹过自己那些同学千方百计的抗争,要么是告诉老师、要么是告诉父母,或者是干脆翻墙回避,但最终的结局都是没能躲过他们的一顿暴打。很明显,老师和父母都不可能寸步不离地做你的保镖,一切终究还要依靠你自己去承担。现在,那几个恶少对沙瓦都非常客气,他们把从他那儿勒索改叫了“暂借”,并亲切地称他为“老瓦”,有时还会对他说:“老瓦,如果最近手头紧,就缓缓再说吧。”但是沙瓦从不“缓缓再说”,他总是微笑着说:“有的,有的。”说着,便从衣袋、鞋子或书包里将十元钱掏出来,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
有时见到那些没钱的孩子挨耳光,沙瓦很是不忍,便主动替他们交钱。恶少们就说:“老瓦,这怎么好意思呢?要不这样吧,打个五折,两人十块钱好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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