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舅从找牛汉子的尸体旁站起来。
这片被踩平的玉米地里，到处都是牛的蹄印、人的脚印和狗的脚印。昨天那场雨让干旱的土地也滋润了一回，地面至今还又湿又绵。
五舅四处找寻着他那只猎狗的踪迹，一边找一边用他平时唤狗的方法在呼唤着。
然而他围着空地唤了一圈，周围除了玉米叶子互相摩挲的“沙沙”声，再没有别的声音。猎狗不在这附近。
五舅说：“妈的，我那猎狗肯定发现那东西，跟着它的踪迹找去了。”
我不懂猎狗，看着他不置可否。
五舅在尸体旁边找到一串巨大的牛脚印。这串脚印是牛从这片空地离开时留下的。
五舅说：“跟着这串脚印走。”
三条土狗已经先在前面走了。
我跟在五舅后面，沿着牛的脚印往前走。
果然像五舅说的，这头牛在一般情况下，走的都是土沟。
我对牛的印象一直比较好，它们温顺、坚忍，且任劳任怨。至于牛也会杀人，我此前闻所未闻。但目前为止，所有的迹象都表明，这些人和动物的死，都和这头我们还只看见过脚印的牛有关系。
也许，这头牛就是两个找牛汉子所说的疯牛。从五舅所分析的情况来看，倒确实和两人说的那头疯牛的特征非常吻合。但在看到那头
牛之前，谁也不敢确定两者是同一头牛。
这头牛体形庞大，它走过的地方，两边的玉米苗都被挤开，挤出了一条能容两个人并行的小道。
五舅走一段就停下来前后左右看一看，有时还会掐下一片玉米叶子放到鼻子前面嗅一嗅。
他的猎狗确实是跟着这头牛走了，因为他在这头牛踩出的小道上，也发现了猎狗的足迹。三条土狗并没有在我们前面走出多远。它们快走一段路，又慢走一段路，一直和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土狗有土狗的生存哲学，它们并没有猎狗那样强健的体魄，也没有猎狗那样锋利的爪子和牙齿，以及那些与生俱来的捕猎技巧，所以，它们需要和猎人待在一起，而不是像猎狗一样敢于孤军深入。
牛走的不是直线。它的脚印有时候一直往左，有时候又一直往右。看来五舅的猎狗确实已经跟上它了，它这样的走法，是在下意识地想要摆脱跟在后面的猎狗。
土狗在我们前面走着走着突然停下了。它们埋着头四处嗅着。
我跟五舅走上去。那里也有一小片被踩断的玉米，地面上有些微打斗的痕迹。可以肯定，这是猎狗和那头牛之间的第一次交锋。不知道是牛先出击还是猎狗先出击，总之双方都没有受伤，因为我们没有在现场找到血迹。
打斗的地方往前，又是一串和先前差不多的足迹。我猜这头牛是不会惧怕五舅的猎狗的，以它的体魄，一只猎狗肯定对付不了它。可能它是急着要赶往某个地方，所以才不愿意跟五舅的猎狗纠缠。这个地方只有一点点打斗的痕迹就可以证明，牛只是想示威吓走猎狗，并没有真正要动手的意思。
不过猎狗既然缠上它了，肯定就会想办法拖慢它的行进速度。我们只要加快步伐，完全有可能追上它们。
五舅驱赶三条土狗继续跟踪。
果然，走了一会儿，前面就响起了狗吠声。声音在前面有些远的地方，不是三条土狗发出的。声音沉浑骇人，五舅一听，立刻喜上眉梢：“猎狗，在前面。”
五舅端好枪，在前面一通快跑。
猎狗的吠叫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偶尔还夹着“呜呜”的威吓声。
我估摸着快到地方时，前面的五舅忽然开了一枪。
“啪——”
我往前一看，只见一个巨大的灰黄色影子一闪就钻进了玉米地里。玉米地过于浓密，五舅打出的子弹在半路上被玉米秆儿挡住，只打倒了两棵玉米，并没有伤到那个巨大的影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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