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比较“二”,否则我不会在大排档里炒海螺丝,否则那个叫徐明海的王八蛋不会左一次右一次地拿我当羊肉涮,否则我不会年近三十还嫁不出去。一个女人,、相貌平平(胸部更平),很少会有男人有勇气愿意娶,尤其是我现在的一身海鲜味。油锅里倒映出的一张大饼子脸上,两只不算太大的眼睛,一头稻草一样的长发绾在油腻的白帽子里,两片明显的高原红是这么多年烟熏火燎所致。一双大手粗暴地上下翻腾。所以当徐明海说非我不娶的时候,我感动得一塌糊涂,而随后,钱包很受伤——比我的感情伤得还重。他现在不一定在哪个小狐狸的温柔乡里。
所以我使劲地炒着海螺丝、小龙虾,炒所有叫得上名的海鲜,仿佛锅里是无数个徐明海。赤热的火焰将我面部的水分带走,即使晚上做再多的面膜也弥补不了水分的流失。在炒完所有的海鲜后,我长出一口气,将吸了一半的烟吐了出去。妈的,姐以后再也不相信男人了。因为姐相信自己的长相,不会有男人真的爱上我。如果爱,也只是爱我不太充裕的钱包。那些男欢女爱的背后,永远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利益。一无所有的感觉真好,再也不用担心男人对我图谋不轨了。
鲜香的海鲜味里,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水沟味,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人们的食欲。这种价钱,你还想吃到什么?环境将就点吧。想享受,不远处就有酒店,就近只能有臭河沟。人人平等,只能是臭水沟里的排泄物平等——不管是三教九流,味道都是一样,都是一样地令人作呕。
这里是城市的远郊,风景不美,人口素质极低,吆五喝六地问候对方母亲的划拳声此起彼伏。啤酒像流水一样流进这些五大三粗汉子们的胃肠,再如滚滚长江般冲向了不远处的下水道。大多数人只是在转角处就地解决。更有的人解决完后一边甩手一边走来,嘴里不干不净地说:“尿到手上了,老板娘,拿点餐巾纸……”我就是在这样一群人中生存、生活——也许要这样一辈子。我在心底又问候了一遍徐明海的列祖列宗。
人有时候很奇怪,明明是恨一个人,却总是在每一分每一秒——只要大脑空闲下来——就会想对方。每想一遍,恨意就更深一层。除了怪对方无情,更怪自己脑残。这种方法如同自虐,痛并快乐着。至少能证明我曾经爱过——那个人爱不爱我,我就不知道了。
我也不想知道。
看一眼表,已经午夜十二点了。我是这家大排档的老板兼厨师,为了节省开支,只雇了一个十七岁的小男孩跑堂。他叫赵海,小平头,也是一双小眼睛,比我的还小。除了腿脚勤快外,一无是处。这样也好,至少扣他工钱的时候他不会跟我跳起来争辩。对面是另一家大排档,老板叫张什么的,反正挺文绉绉的一个名字。他戴着金丝边眼镜,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留着络腮胡子,让那张脸显得像是人猿泰山。更绝的是,好好一个男人,一大把年纪还学摇滚范,将头发一缕一缕地垂下。不过,总有一些艺校的学生远远看到他,就叫“偶爸”之类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们误导了我,以为是像她们的爸爸,直到最近看韩剧才明白,“偶爸”的意思,是“哥哥”。
这年头,为了挣生意,什么招数都用,亏他也是男人。纵使如此,他们家的生意也远不如我。因为——
除了会炒菜,我什么都不会。那些漂亮的衣服从来都不曾属于过我,就算我把它们买回家,它们也从来不会把我衬托得漂亮一点点。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漂亮一点点就行。可男人们的目光从我的身上掠过时,无不充满着不屑:可惜了这件衣服。我怀疑父母把我带到这个世上的目的有点不纯——他们是为了让其他人活得更好,才生下我。
影碟机里正播着二人转。扎着两只冲天锥,穿着吊带背心外加大号拖鞋的小黄飞,怎么看都像我失散多年的亲姐妹。我们都是同样的辛酸——辛苦,酸楚。她是明明想哭还得笑,台下那帮人模狗样的家伙把她当作取乐的玩意;而我笑得如狗尾巴花般灿烂,心里却想哭——即使当取乐的玩意,我都轮不上。凭什么甩我龙虾姐像甩鼻涕一样,还每次都是带响的。
大排档的墙角有一张美女海报。海报里的女人据说是韩国的一个大明星,眼角眉梢无一不引人想犯罪。如果长成这个样子,应该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了。男人,说到底都是视觉动物。桌边的一个男人已经喝得大醉。松江市的每个夜晚,都有像他这样的男人。或许是对现实不满,或许是对自己不满。斜斜的灯光下,将他黑色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的头伏在油花花的桌子上,手还在下意识地找着杯子。他的面前摆着一排啤酒瓶子,隐隐约约在说着什么:“孟芸,别走……我错了……我什么都给你……别离开我……”语气透着凄凉。真好,他喝醉了还有想念着的名字,而我即使醉死,都不知道念谁。
我走过去,敲了下桌子,粗声粗气道:“打烊了,付账。”叫了好几遍。
他挣扎着爬了起来——模样居然生得不错。是我欣赏的中长发,眉眼细长,有着勾魂的美,领口微开,露出了胸前的雪白。一股好闻的啤酒香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他的手指纤长,醉眼蒙咙地晃着手里的一张卡,看着我,说:“刷卡吧。”又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大堆的零钱:有五块的,有十块的,就是没有百元大钞。
你他娘的有病呀!在大排档刷卡?别当我龙虾姐是好欺负的!我抓起了他——他的身体很轻,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黑色的休闲服,很多天没洗了——我的屋子里也有几套这样的,打算攒够一叠再洗——一摸料子就是地摊货,价钱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元一套。这条街上这种衣服多的是,这种人也多的是。就这德性还敢跟我刷卡?这张卡也是假的吧?刷你妈刷,我将他重重地扔回到椅子上。他竟回身紧紧抱住我:“是我不好……别走。我从来没有求过人……”散乱的头发中,他那一双醉眼竟然有着说不出的痛。我恶狠狠地,一根根掰他的手指,咬牙切齿道:“就你这种男人,女人离开你就对了!”
为了逃单也不至于这样吧。我推开他,继续冷声道:“快他妈的付账!”原谅我,我现在心情也不好。这句话我是对心里的徐明海说的。我希望他再回来追我,然后我再甩了他,可惜他不给我机会呀,怎么办……
那个男人似乎清醒了一些,晃晃脑袋说:“我打个电话。我的秘书应该在不远的地方跟着我。这么多年了……”他想了一下,又将电话放下,“都说好不再找她了……我又忘了……我这记性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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