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巴的话让阿东心里很不舒服。但他还是告诉处长,他下乡没问题。
这样,阿东就被派到了乡下。
临行之前,阿东坐在床边跟阿里谈话,阿东说他要出差,要阿里在家乖乖听爸爸的话,不能吵闹,他回来给阿里带好吃的。阿东的话还没有谈完,阿里便呼呼睡着了。
老巴进来说:“你不用多挂心,他到底是个苕。有吃有喝,日子糊里糊涂就过去了。我能管得住他。”
阿东说:“爸爸,我晓得,就是因为他是个苕,自己万事不清白,我才更要关心他。”
老巴说:“嗯,难得你这样想。但是不管怎么讲,他终归是个废人,你的心思还是要放在有用的人身上。”
其实,阿里在阿东走后,并没有阿东所想象的不愉快。阿里每天的生活十分固定,清早他推着罗爹爹去东湖晨练。自己一如既往,坐在湖边,播放哀乐。对他来说,这真的成了母亲的声音。他听着它,仿佛跟母亲说了一阵子话。然后,他再拎着录音机走到树林边,坐在那里看爹爹婆婆们打太极拳。他的目光散漫无神,也不知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时常有人叫阿里也过去练两把。阿里都呵呵地笑着,一动不动,算是拒绝。直到罗爹爹说回家了,他方推起轮椅,沿着来时道路,回到家中。一进家门,阿里便打开电脑,去看母亲的短片。他反反复复地听母亲说话,要到老巴让他去餐馆端盒饭,才肯起身。杂货店的生意不算火爆,但也不算清冷,物价虽然日日在涨,但杂用食品总归有人来买。老巴的生意也算做得下去。老巴自己腿残,对人生倒也没有太大欲望,只想波澜不起地打发余生。平平淡淡这样的词,用在老巴这里最是合适。下午的时候,老巴不想阿里与外界隔绝,死活都会把他赶到罗四强的发廊去玩。发廊里人来人往,大多是熟客,见阿里也惯了,并不觉得他待在那里有什么不好,门口拴了那条叫阿斗的狗,再坐一个呆呆的阿里,也算风景,罗四强常笑说:“我们发廊的标志就是阿斗和阿里。”
但是生活总是变化多端。原以为这样的日子云淡风轻,平淡到无人答理,稳定便是必然,却不料平淡中也有风云突起。
迎宾大道修成了快速路,而快速路呈全封闭状,路中央横亘起一道水泥墩,将行人过马路的通道,完全封死。报纸上说,这是二环线。
东湖被隔在了二环之外。
一天早上,阿里一如往常用轮椅推着罗爹爹去东湖。走到曾经的迎宾大道,突然发现,他们根本没有路口可以通过马路去到对面的东湖,阿里在罗爹爹指挥下,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半天,也没找到路口,这天,他们只好扫兴而归。
归来的阿里,走到店子门口,七点半钟刚到,他立即按下了他的录音机。哀乐轰然而起,这是在湖边播放的音量,阿里没有学会把声音调小,于是,沉痛的哀音把一条街响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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