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乖孩子,别想伤神了。来,我讲你听,你妈妈呀,长得柳条面,柳叶眉,杨柳腰,人好,心眼也好……”柳细婆看见甜甜一脸认真,放下碗筷,把她搂在怀里,一边慢慢地咀嚼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
“嗯,真像……”甜甜自言自语,想起一年前妈妈和他们在海棠坡告别时,乌黑的头发上别着海棠花环的美丽模样。
柳细婆与甜甜家虽不是亲人,却处得很密。听说柳细婆的儿子缸子从小娇气,契在端福叔公的名下才带大成人,于是两家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只可惜缸子命运不济,近几年家运不顺,但对端福叔公一家,仍犹如亲人。自从海棠出去之后,柳细婆对这两个孩子疼爱有加,一有时间就搂着甜甜和牛牛讲海棠的好。
“什么真像?”柳细婆见甜甜眼睛看着门外出神,不明所以。
“呵呵,没什么……细婆,我读书去了……”甜甜看见牛牛在屋檐下不断地向他招手,抿起小酒窝,冲柳细婆神秘地一笑,转身走了。
“这孩子,真惹人疼……”柳细婆看着蝴蝶一样飘走的甜甜,嗔怪道。
山路像蛇一样蜿蜒,时而攀上山岭,时而缠在山腰,忽儿又钻进田垄,遮没在绿油油的禾苗丛里,不见了踪影。路两旁的芦箕杂柴郁郁葱葱,山坡上火红的映山红和淡紫色的杜鹃花,一丛丛一簇簇地开着,一团团香气翻着跟斗滚涌而来。远远望去,小路如同一条玉带织进了硕大的绿底碎花毛毯里,渺无边际。山路上、田垄里不时跳跃着一个个花花绿绿的小点儿,像五线谱上的音符,慢慢近了,才看清是一个个蹦蹦跳跳上学来的孩子,从远远近近的屋场汇聚而来,书包在屁股上欢快地拍打荡漾着。
端福叔公挑着箩筐,一头装着草木灰,一头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小脸仰着,双手比比划划。旁边的甜甜背着新书包,扛着一把锄头,一手拽着箩绳,跟着爷爷一路小跑。爷孙仨有说有笑,摇摇晃晃地走在绿油油的田垄里,耀眼的晨光照射着,如同织进了油画里。
“爷爷,这个灰是挑去干什么的呀?”箩筐里的牛牛仰起头,奶声奶气地问。
“这个呀,是庄稼的养料,拿它去点豆窝,种豆苗,豆苗吃了长得快哩。”端福叔公笑眯眯地说。
“那什么时候有豆豆吃呀?”
“春种秋收呐。你看,禾苗都漫垄了,一眨眼呀,就抽穗了,那时豆苗苗也就开花了。”
“爷爷,是要到割稻子的时候吗?”甜甜扯着箩绳,急切地问。
“是哩,秋天万物熟啊,一切都有节气的。”
“爷爷,什么是节气呀?”
“嘿嘿,节气是老天爷的指南针。春种夏耕,秋收冬藏,阳光雨露,风调雨顺,都是靠大自然的造化,都有时节,有规律。神仙都算不过它哩。”
“爷爷,真是太神奇了,节气是人吗?他怎么知道呢?”
“嗬,嗬,牛牛呀,节气不是人,但又赛过任何一个聪明的人,甚至赛过神仙呢。”端福叔公眯着眼笑着说。
“那太好了,稻子熟了,海棠也熟了,妈妈和爸爸就回来了。”
“是该回来了,要不五六亩地,爷爷哪吃得消啊……”端福叔公若有所思。
“哎呀,爷爷,快停下,快停下,都走过头了。”甜甜看到路上有同学在往学校跑,忙扯住了爷爷的箩绳。
“哎哟,莫急,莫急。看爷爷都快挑牛牛去田垄里了。”爷孙三人一路谈得高兴,都忘了分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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