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墙上日历撕掉一页。
吴天泽出门到学堂,快活得像飞出笼子的鸟。但他很快发现,那个戴一副圆眼镜的厉先生严厉得很,叫他不得马虎,不得安逸。
厉先生,名鸿升,字伯严,校长称呼他“伯严先生”,是当年苏州吴县出名的严师。他个子不高,人清瘦,一副眼镜片子后面的两只眼睛瞪起来滚圆,目光凶狠。他走进课堂往讲台上一站,看了叫人发怵。吴天泽第一次背书出错,厉鸿升罚他站到课堂后面,厉声说道:“给我立直了!从上午立到中午吃饭。不准说话。不准移动。如果不照办,就不要想回到座位上,教你天天立在那里背书。不服从,立刻离开课堂,立到外面去!”厉鸿升的一口浙江官话硬得叫学生听了生畏。课后,有年轻同事请教厉先生当下教育之道,厉鸿升说:“先生自己要做像个先生。学生来读书,就要服从先生管教,由不得他说一个不字。不然的话,学生耻笑我们,无视师道之尊严,爬到先生头上,这个教育成何体统?!”
有一天中午吃过饭,吴天泽跟几个同学经过老师的休息间,从窗户看到厉先生在里边睡午觉。那个门虚掩着,吴天泽悄悄进去,拿走厉先生的眼镜;出来戴上,学先生走路说话的样子。不料自个儿眼睛模糊了,脚底下一滑,人一晃,把眼镜摔在地上,摔坏了玻璃镜片。这一来吓坏了边上的同学,闹出动静。厉鸿升从里边走出来。有一个同学从地上捡起眼镜架子递给厉先生,一边说道:“这是吴天泽干的。”厉鸿升听了不发火,说:“哦,小事体,算了。”回头上课,当堂要求吴天泽立起来,把昨天上午讲的那篇课文背诵一遍。吴天泽听了抖忽,心慌得鼻子上冒汗,背诵课文不断出错。厉鸿升便罚他从下午立到放学;还要罚他回家用毛笔将那篇课文抄写十遍,明天早上交来。没完,还要罚他明天早上到课堂里把那篇课文再背诵一遍,不许错一句,不许错一字,否则加倍罚,直到将那篇课文背到滚瓜烂熟,先生随便起哪一句开头,学生马上接着往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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