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自己被冤枉也不甘心。他甚至怀疑自己是被黑社会绑架了。电影电视剧里见过黑社会犯罪分子冒充警察绑架人质的镜头，好像张杰也讲过这方面的故事。真正的警察是讲事实讲道理的。派出所的小乔就很正直很公正。初二寒假的时候，他经张杰介绍到洗车场干过几天。第一次擦车，他没擦门把手，车主嚷嚷着没擦净，不愿给钱。小乔正好经过那里，问明了情况后，当即接过他手中的抹布，把那辆车的门把手擦了几遍，然后又批评车主，你也一把年纪了，孩子也和他差不多大吧？你看这孩子容易吗？车主不但掏了钱，还给他道了歉。小乔临走时，见他的两只小手冻得像红萝卜，又把自己的一副旧皮手套送给了他。打那以后，他见了小乔就笑，就喊乔哥好。他觉得穿着警服的小乔很阳光，很威武，又很亲切。他又想，如果是黑社会绑架，他们是不会讲道理讲人性的，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顾一切。敲诈、撕票……他出r一身冷汗。如果有人打电话向姑姑要钱，他相信姑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借，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在他的记忆中，姑姑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有一年过年，李跃进送给姑姑一件新衣服，姑姑偷偷拿到市场卖掉，又添了十元钱给他买了件新衣服。姑姑打工的单位有双休日，但姑姑的双休日还是换个地方打工，做保洁，早上六点出门，晚上十点才回来，双休日两天连轴转，能挣两百多元钱，中介还要扣去一百。有好多好多个晚上，姑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来，连喝口水的力气都没有就躺下睡了。他心痛，哭又不敢哭出声，拿被子捂着头，牙齿咬着被角偷偷地流泪。不知多少次了，那个被角都被他咬破露出了棉花。
他对同母异父的姐姐宋肖新也充满了感激。他被爷爷奶奶从北京带回乡下的那天，宋肖新放学回家知道他已经去了车站，拔腿就朝车站跑，路上到处是车到处是人，几次差点儿被车撞上。书包带子散开了，书掉落地上，她也顾不上捡。好在长途汽车站离十八里香只有几里路。她跑到车站时，他和爷爷奶奶乘坐的汽车已经发动。他在车上看见了她，一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乱蓬蓬的，脸上全是大滴大滴的水珠，在阳光映照下闪闪发光，分不清是汗珠还是泪珠。那一刻，他对披头散发这个成语有了深刻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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