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壁上岔开了一条缝,是天然的一架梯子,那梯子一般人是不敢攀的。那天说找药,几个伢发蛮劲攀到崖顶,那地方很高,往下看叫人有昏眩感觉,很怕人。几个伢都弄出一身汗来,后来就谁也没来过。
那时候雨还没有停,万邦背过身往雨里走。他听到月照在喊他,但没有回头。他的心里也在起着雷暴,有一种闪电在内心深处像鞭子似的抽打着他,他觉得痛苦不堪,所以他就那么在大雨中呆走。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往哪里走。他只想找点什么事来折磨自己,他只觉得那时刻他有点和自己过不去。他盲目地在雨中走,后来,他就走到这座崖坡底下。
他觉得特别难过,他想去一个地方。后来,他就往崖上攀。他那时没感到有什么难攀的,攀攀他就攀上来了。他一直坐到雨停,他知道大家在找他,他听到又硬喊他的声音,他没有答理。现在眼见到手的一切和已经到手的一切都没有了,很多的辛苦和艰难之后,却依然是两手空空。
月照艰难地攀上那座陡崖,他抹着一头的大汗。其实月照攀崖是老手并不至于费多大劲儿;他是心里急,一急身上各处都像堵了些乱麻,鼓胀鼓胀得难受。他就觉得笨手笨脚不利索起来,头上的汗肆无忌惮地涌。
月照终于看见万邦了,万邦坐在那儿像块石头。
月照朝万邦走过去。
月照说:“万邦,你叫大家好找。”
万邦说:“我心里难受。”
月照说:“谁心里不难受?都这样了,谁心里都不好受。”
万邦说:“你走!让我一个人坐坐!”
月照说:“你别这样,你别有什么事想不开。看你,平常时候你最乐观,你是少谍队里好佬!”
万邦呜呜地哭起来,月照吓了一跳,月照从没见过万邦哭。万邦哭得回肠荡气,崖谷里四处回荡着那不间歇的哭声。
月照说:“其实也没个啥,不就从头来过?只是你一哭叫大家少了信心,好多双眼睛都看着你呢!”
万邦果然不哭了,他看着月照,说:“万邦对不起大家。”.月照说:“你看你,老天要打雷暴,哪个拦得了?”
万邦说:“我不该不听允中的,他说要垒个坝来着。”
月照说:“那事过去了。”
万邦说:“我想好了,我没脸再在这里待下去。”
月照说:“看你,说没影的话,你不在这儿待你能上哪儿?”
万邦说:“听说千斗回了峭支,千斗又在那儿支了寨子。我想回峭支去,我还是习惯过那种日子。”
月照说:“你又要去做山匪?你……”
万邦说:“咱们下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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