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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南部的一个小镇上,元大苗正坐在他们家旁边的弄堂里,双手抱着膝盖,低头看着那些长在石头上的毛茸茸绿油油的苔藓,她好奇地用手摸摸,软软的,大苗不敢用力,生怕自己把它们给弄伤了。
这条弄堂是和隔壁那户人家合用的,属于共同财产,但在大苗很小的时候,那户人家就全家搬到城里去了,一年也回来不了一次,于是这条本该属于两家人家的弄堂就完完整整的属于大苗家的了。弄堂很狭小,不是那种能容好几个人并排走过的用水泥浇好的弄堂,那里刚好能走过一个人,终年不见阳光,地匕是高高低低大小不一的石头,石头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每到夏天,这里就成了大苗和元亦文的乐园,当别处都被太阳烤得像火炉一般的时候,这里却像是另外一个世界,风呼呼地吹进来,有时入还会打个哆嗦呢。
大苗说不上来那些绿绿的东西叫什么,但是大苗心里突然感动起来,为这些小生命感动,它们和自己一样,就在这里成长起来,即使没有阳光,没有泥土,却也如此顽强,生长得那样绿,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那种绿色,让人心头涌出一种美好的感觉。
这些小生命到处都是,却很少有入能注意它们,有些人还把它们当成是坏东西,讨厌它们,可是不管环境多么恶劣,人们对它们是多么的厌恶,它们还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坚强地活着。对,即使什么也没有,它们也要靠自己的力量,去努力,去争取。
大苗听到妈妈马婕在屋子里叫她,她赶紧站起来,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自己蹲得太久了,大苗觉得那种一瞬间一片漆黑头晕目眩的感觉很奇妙,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你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到哪里,但是出口总是回到了现实的世界。马婕又喊起了大苗的名字,显得有些焦急,大苗穿着一双明显不合脚的旁边脱了胶的拖鞋小跑着进去了。
马婕正炒着菜,头发随意地用黑色橡皮筋绑着,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照到马婕脸上,马婕眯起了眼睛,长裙下露出的一小截腿在地上来回移动,白白的,和那双红肿的手显得有些不相称。油烟机几天前坏掉了,现在整个屋子里都乌烟瘴气的。见大苗进来了,马婕指了指桌上的5块钱说:“去买袋糖回来。”大苗高兴地拿过桌上的钱,她最喜欢干这个差事,因为买东西剩下的钱可以归自己所有,这是和妈妈约定好的,虽然剩下的不多,但是次数多了,也就是一笔小财富呢。大苗一边走出门,一边暗自想着一包糖是4块2毛,这样就能多出来8毛钱,自己的储蓄罐里就又多存了一点。储蓄罐用一根铁丝绑在了一只床脚上,要放钱进去的时候得弯下身子把手够进去,手上会弄得一层灰,大苗却很乐意,她觉得这样安全,她认为大家一定都不愿意把手伸进满是灰尘和蜘蛛网的床底下去拿那些钱,这样想着就很安心,那些钱可是大苗的宝贝,等存够了大苗就会拿出来去买一本她一直想要的书。
去买糖的那家店要穿过两条街,午后的太阳火辣辣的,马路上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只有被太阳烤得快冒烟的马路发出滋滋滋的声音,还有那没完没了的知了扯破了嗓子为太阳呐喊助威。一切都显得那么无精打采,只有大苗心里美滋滋的。
路的旁边有一条河,河里面经常是五颜六色的,有时候还臭气冲天,马婕告诉她那是化工厂里排出来的臭水。人们经过那条河的时候都是捂着鼻子大气不敢出的,等憋到脸通红的时候才不得已吸一口气,就这一口气也好像会要了他们的命,人们不停地骂着那条河,骂着那个化工厂,一边骂一边不忘用手捂着鼻子,等憋不住气了就接着骂一声,“这河臭死了!该死的化工厂!”每次经过的时候都要骂一遍,可是那条河和那个化工厂却一直在那里。只有坐在树下乘凉的老头老太太,他们好像闻不到那臭味,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扇子,半闭着眼睛,偶尔手动一下扇一下扇子,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醒着的,还是半睡半醒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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