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上辈子我是一条美人鱼,悠游于浩瀚的大海中,为了寻觅曾救过我的渔夫,转世变成女人来到这个世界,以求报恩;也许上辈子我是一棵带刺的玫瑰,盛开在明媚的春光里,曾扎伤过园丁的手指,为了寻觅那个园丁,补偿那滴鲜血,我才转化为女人。命运不仅让我邂逅了爱情奇遇,而且还演绎出一连串的凄美故事,并且如梦似幻,缠绵悱侧。从我有记忆开始,就在不断地做梦,并且时梦时醒,好像我是为追梦才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定是睡梦正酣尚未醒,迷迷糊糊中就被上帝一掌打下凡尘,让我来到人世续写孽海情缘。于是我在梦中长大,又在梦中编织未来之梦。我的青春花季绽放在祖国开放的春风里。我像一个弄潮儿,追赶着时代的浪花。私家开始有车,我就是那驾车族的先锋,我喜欢驾车的洒脱快感。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我独自一人驾着我的宝马爱车,在高速路上奔驰着,我把音响放得很大,一曲《在那东山顶上》的优美旋律,飘飞玉宇,仿佛荡去浮尘,独留车内的一方静谧。我在尽享这份空灵与陶醉,明丽的光线温柔地透过车窗,洒在我飞瀑般金色的发丝上。透视镜中的我,一双大而深陷的眼睛,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端庄笔直的希腊鼻子,给我平添了几分高贵典雅的感觉。此时,在这音乐的时空里,我的灵魂展开翅膀开始飞翔……我盘算着,今晚去哪里吃个烛光晚餐该有多好啊!手机铃声打破了我的陶醉,接起来一听,是那个我不喜欢的声音——讨厌的乔部长。他是某部搞装备的,我很讨厌他整天拉大旗做虎皮的样子。“喂?”他粗声大气地喊着说,“曼妮呀!在哪儿呢?晚上一块儿聚聚吧?有那个总装某某部长,还有什么什么将军在一块儿。”我一听准是旁边有人,又吹上了。我故意气他说:“有个规矩你懂不?提前三天预约叫请,当天通知是叫,开宴以后再叫是提溜。”就听他急赤白脸地说:“这不才中午嘛,姑奶奶,还有半天呢。”我有意拿他开涮说:“我晚上有安排了,对不起,去不了。”说完,就把电话撂了。我暗自偷着抿嘴乐,很得意自己说谎不用动脑子,晚上根本没事儿,就是不给他这面子,原因是不喜欢他。要出高速了,我把车速降了下来,按规矩前行着,就听“咣”一声,一辆并线的车把我的左后门撞了。那响声真把我吓着了,我一脚刹车停住了,屏住呼吸,稍平静两秒钟我才慢慢下车。见一个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的斯文男子站在那里,再一看我心爱的黑色宝马车被刮得露出了一片白漆,又看他的车,前脸儿已耷拉下来了。我气不打一处来,愤怒地冲他说:“你怎么开车呢?”他倒很有礼貌:“对不起,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一听还算懂事,气也就减了一半。把车靠边儿之后,我注意到,他的副驾驶上开门下来一个女人。刹那间,我以为我眼睛出问题了,脑子出现了幻觉,怎么会是她?张莹莹!这女人可是和她的名字拧劲儿,一点儿都不晶莹,还加了点儿浑浊。要想知道她是何许人也,就把时光拉回到五年前吧。五年前,我和她在舟山一个剧组里合作过,那是一部历史戏,我俩都是女主角,但都是演妻子和妃子类的角色,戏份儿差不多,真正的主角是男的。要说她比我有名气,原因是长了一张工农兵的脸,黑红的皮肤,浓眉大眼。曾几何时,工农兵形象绝对抢手。而我从来演不了工农兵,导演们不是说我太小资就是太洋气,从形象上看就是外国人,也有导演给我冠以太漂亮的评价来让我宽心。《中国妇女报》有篇报道我的文章《被漂亮所累》,还有一篇杂志报道《我不想做“坏女人”》。嗨,那个时代,想不想做“坏女人”,角色不是由演员自己说了算的,演员的命运掌握在导演手中。时间长了,我自己就把自己安排在反派的行列里了。不知那次是为什么,虽然她有点儿小名气,但已是明日黄花,她的稿酬定得没我高。这就预示着中国的影视文化已开始转变观念了。刚进剧组那会儿,她对我很热情,一口一个妹妹地叫着,我也很高兴地称她莹莹姐姐。那叫一个好,除了拍戏,我俩形影不离,都快穿成一条裤子了。记得她带我去普陀山拜菩萨,上香磕头。她确实很虔诚,原来她是临时抱佛脚,想请菩萨保佑,怎样她才能从“偏房”进入“正宫”。还让我帮着出主意,那时她正在和一位当红男星热得发烫,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地搞第三者插足。真是造孽,烧几炷香,磕几个头还想把菩萨贿赂了。也就我这凡尘混沌之人,让人叫妹妹叫得晕了头,把自己当成诸葛亮,出了许多馊主意,怎么搅浑水,怎么陈仓暗度,反正没干什么好事。现在想来真是愧疚,一时以为大家的良心和正义都被狗吃了,跟着她为虎作伥。可好景不长,突然一天,她像抽风似的,见了我拧眉竖眼,似有深仇大恨一般,我追着喊她,她就像没听见,见我像躲瘟神一样。我很纳闷儿,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真不知道怎么得罪姐姐了。几天后,制片人来敲我的门。大家都叫他侯总,我比较害怕侯总,觉得他长得腻歪,满脸油乎乎的,像没洗过脸一样,光溜溜的脑壳上长了几缕不成形的头发,操着一口上海话,皮笑肉不笑地说:“曼妮,莹莹寻我吵了哇,问我侬的片酬多少。我讲给伊听,不要吵了!不晓得啥人讲给伊听的,依的片酬比伊高,伊不服气,一定要和侬比。我批评伊,有啥比头啊!”一通上海方言,伊呀侬呀的,搞得我哭笑不得。我最瞧不起在女人之间传瞎话,他本来长得就像个歪葫芦似的。此时,我再看他那张脸还不如歪葫芦好看,简直就像一盘牛粪,没棱没角地趴在脖子上,真令人作呕。我淡淡地笑了一下:“这跟我没什么关系呀。”实际我是在装糊涂,这个侯总是在跟我套磁送人情。隔三差五这个侯总就来叫我去出席什么宴会,参加什么谈判。我真厌恶到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程度,见到他就觉得像老鼠在脚面上窜来窜去的。于是,不是装病就是避而远之。此时,我多么想莹莹姐姐来救救我,给我解解套,可她却在暗地里看我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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