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两路告急
公元1884年,法国侵略越南,引发了中法关系的危机。
越南与中国云南、广西接壤,曾为中国版图的一部分;汉时由交趾州管理,唐时为安南总督府辖地。北宋初年,越南自立为王脱离中国,却不敢脱离天下唯一的文明--中华文明,要求受中国皇帝的册封,以藩属身份进贡。按照中华文明,中国是天下的中心,天下秩序就是以中国为轴心的宗藩关系。中国的核心是京畿,京畿以边省为屏蔽,边省以属国为藩篱。这就构成了四平八稳的防御体系,深闭固拒不通文明的化外夷狄。而今,篱笆墙里钻进不懂规矩的高卢公鸡,打着签订平等条约的幌子,欲变越南为东方的法兰西。
法国远东舰队深入中国闽江,远在旅顺的北洋水师随时准备开赴战场。偏在这个时候,扬威号巡洋舰管带邓世昌家父病亡。本该回家奔丧,他却忠孝不能两全,请命出征。
记名提督、天津镇总兵丁汝昌兼领北洋水师,生怕邓世昌背上不孝之名。朝廷以孝治国,立有丁忧制度约束官员:遇父母之丧要回家守孝二十七个月,其间停薪留职,不再升迁。孝子们知书达理,却往往闻丧恋栈,或匿不举哀或捏称情状。常有人因此被降级罚俸或革职除名。虽说朝廷不指望武人垂范天下,丁忧制度只约束高级武官,邓世昌尚不够级别,但回家奔丧理所应当。丁汝昌是宽厚长者,见邓世昌守着船不走,生怕别人甩闲话。他言之谆谆:“世昌啊,令尊仙逝,这是大事。别耽搁,快回吧!孝是个名声,大意不得!”
东方既白,丁汝昌带邓世昌上岸,去会香港总督。
琅威理走上甲板,召集各舰训练,抬头一望桅杆就变了脸。
舰队每天熄灯前降旗,次日晨起升旗。昨夜降下黄灰黑蓝红五色提督旗,今日升起的却是黑绿红三色总兵旗。这表明舰队的最高长官是总兵。
琅威理把管旗头目叫来训斥:“丁提督离舰有我琅提督在,不知道吗?谁说见香港总督我就一定去!你如此马虎,不知道挂的是三色旗吗?”
“禀琅总查,我知道挂的是三色旗,没马虎!”
“知道?”琅威理意外,“知道为什么不挂五色提督旗!”
“刘船主有令,升总兵旗!”
“嗯?噢……”琅威理一听是刘步蟾,就不意外了。他们素来不睦,丁汝昌前脚走,刘步蟾后脚就升总兵旗,分明是别有用心!琅威理决定论个是非。
刘步蟾走过来,步态悠闲,像是特地来看旗。
“刘总兵,今天的旗挂错了!”琅威理迎上去,开门见山。
“错啦?”刘步蟾冲桅杆一努嘴,“瞧,那不是三色旗吗,怎么会错呢?”
“丁提督外出,有我副提督在。”琅威理说,“现在,我是舰队的最高长官,应该升五色提督旗而不是三色总兵旗!”
刘步蟾不温不火:“丁提督在自然升提督旗,丁提督不在,本人是定远舰的最高长官,不敢推卸责任,自然要升总兵旗!”
这话让琅威理恼火,断然道:“定远是旗舰,住有舰队的最高长官而不仅是一舰之长!丁提督不在,我副提督是最高长官,对整个舰队负责,应该升五色提督旗,这是国际惯例!”
琅威理锋芒露颖,刘步蟾并不闪避,话里夹带着些许挖苦:“副提督一职不见诸《北洋海军章程》。丁提督外出,本人若升提督旗,岂非不自知?当然要升总兵旗!”
“你我都是《北洋海军章程》的制定者,都知道那里面没有总查一职,难道我不是总查吗?连李中堂都称我副提督!”琅威理想骂刘步蟾一句“你算老几”,强忍着咽了回去。
“琅总查,我不否认总查的存在,可这里的主人毕竟是中国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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