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一个探员把用白手套裹着的凶器送到吴局长跟前说:“报告局长,凶器找到了,是一把标准的手术刀!”
“奇怪了,这两天的案子,怎么都和医院有关系?我让你们去查博爱医院,王大夫的车祸,有新线索没有?”
“我们查过了所有的医院内部人员,理论上,他们都没有作案时间呀!”博爱医院并不大,那是有钱人看病的地方,所以他们的调查没用多少时间。
“什么理论上?狗屁!我要的是确凿证据,知道吗?确凿证据!”吴局长大吼着,把白手套包裹着的手术刀扔了出去。
“局长息怒,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您看,这是从死者身上找到的!”一个探员把一大把女人的头发递给了车里的吴局长。
吴局长接到手里看了看,有些吃惊,有些颤抖,有些激动,有些头晕,我的乖乖,怎么会如此眼熟?连同她熟悉的发香!
“这是重要证据,我来保管,传我命令,一级警戒,没有我的话,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出花街,违令者,杀无赦!”
此时,躲在“天上人间”密室里穿着薄纱睡衣,用白巾包着头的影子杀手,刚刚吸完一支樱花牌香烟,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这是一种她早就习惯了的暗示和节奏,但今天听起来,却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异样感觉。不管有多精彩多经典的演出,总有落幕的时候;任何出色的演员,在卸妆的那一刻,总会充满失落感,因为现实远比剧情要残酷得多。
幕布没有拉上,戏还是要演下去,这一刻,她已不再是个影子杀手,而是一个守着密室金屋的完美情人。
敲门的是吴局长,整个儿古城几乎没人知道,他才是“天上人间”最大的东家。这座密室,除了他和自己的情人,截至目前,不可能粘上任何一个第三者的脚印,只有他和她知道入口在哪里,因为这个密道,当年是他亲手封的口。
此刻,他敲门的节奏有些觉察不到的杂乱,那把在死者身上发现的女人头发让他心烦意乱又迫不及待。
一个小时前,他接到姬府管家的电话,刚刚过去处理完姬府角楼的不明尸体,这边花街又突然发生了杀人案,一下子搅乱了他和老情人的例行约会,使他本来积聚了大半天的欲望和兴致,冷到了有生以来最低点。
假如她真的是一只藏在墙缝里,不易被发现的蝎子,早死早安生,问题是,她到底是不是?吴局长把手探进裤兜,拉开了小手枪的保险。
吴局长在进来前思前想后,在他和他的这位秘密情人接触的六年里,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地方,无论作为省府要员的掌上明珠,还是作为私立博爱医院院长的新贵夫人,她都颇具大家闺秀和淑女风范。当然,这不包括她在床上的疯狂。
那么,杀人凶器手术刀,会不会和她有关系呢?在吴局长的记忆里,他的这个情人只是读过几年的女子师范,是个见血就晕的美人,玩弄手术刀对她来说,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她曾经告诉吴局长,博爱医院她一年去不了几回,她非常讨厌自己先生身上福尔马林的气味。相比起来,“你身上的火药味让我感到激动,我喜欢子弹一样迅猛的穿透力,和我约会,你最好把刀子放在家里,我讨厌冰冷的东西,即使用它救人,也毫无热情可言。”
当年,在古城一桩神秘的要案中,吴局长曾经设计救过陷于困境的省府要员一命,报之以李,危难之中,要员年轻的女儿投怀送抱,这是一件推辞不掉的大礼。可惜,出身寒门、尚未婚娶的吴探长不能和她门当户对,重要的是,一旦做了他的乘龙快婿,真相就大白于天下了。好在以后上面有了要员提携,吴探长工作卖力,没有几年,就坐上了西安警署的第一把交椅,且稳如泰山。
吴局长调整了一下心境,准备推门进去。他并没有掏枪以防不测,人生是一部大戏,多年的职业生涯让他在处理突发问题上变得处乱不惊,洞察人心和顺藤摸瓜是他的拿手好戏,在这一点上,他不逊色于任何一位出色的侦探。何况,他现在还无法确定她和花街上的杀人案有直接关系,也许,现在古城西安新潮女性的头发都是一律的大上海模式,那把头发不一定就是她的,但他过手的女人已不是一把两把了,今晚在心里,怎么就挥不去对她的猜疑呢?
是情不自禁,还是天意使然?是错,还是对?这成了最大的问题,但不妨碍他像往常一样,毫不犹豫地把门推开。
老情人闭眼侧卧在床上,像往日一样的美人睡相,白纱睡裙下富有挑逗性的起伏曲线,笔勾一般的撩人。吴局长知道她在假寐,富贵人家的女人都是这么一副自傲自足的架势,不见棺材不落泪,不见刀枪不开门,自己的卑微只是暂时忍忍而已。
她的头发依旧包在毛巾的伪装里,因为适合控制和征服,那里也是吴局长最怜爱最拿手的去处。不知道今夜快乐会不会重现,其实此时,吴局长虽然头上冒汗,但身体却怎么也热不起来。
吴局长知道,一旦她转过身来,就是一场暴风骤雨,他懵懂疑惑的状态将会直接导致一个大男人彻底的失败。致命的是,他的忧郁和冷漠会引起她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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