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天色渐亮,阳光始终无法穿透云层。又颠又晃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薛葆龄已经面无人色。
“我喘不过气来……”她斜倚在戴希的肩上,讲话都很费劲了。戴希取出氧气袋,她立刻抱过去猛吸。
“可以让扎吉把车开得稳些吗?”戴希问,颠簸得实在太厉害,戴希自己也觉得心跳加剧,头晕恶心。
司机座上传来非常果断的回答:“马上要下雨,这段路就更难走了。”
邵春雷赶紧打圆场:“我们已经盘过四千两百多米的垭口了,下坡就到新都桥,那里海拔比较低正好吃午饭。薛总有氧气袋就会感觉好多的,再坚持一下。”他又看了眼戴希:“戴小姐,你准备得还挺充分。”
七荤八素地总算颠进新都桥镇,昏黑到极致的天空突然变得明亮,暴雨倾泻而下。邵春雷让扎吉把车停到路边的小饭店前。
这里海拔降低了些,薛葆龄吸了段氧气,精神稍有好转。她扔下氧气袋,抱起装着父亲骨灰的黑包,跌跌撞撞地随戴希走进饭庄。
“唉,新都桥可是摄影爱好者最向往的乐园啊。可惜今天天气太差看不清,否则真是世外桃源般的美景啊,草原、牛羊、溪流……”
“啪!”一声钝响,邵春雷左手打伞、右手高举氧气袋,在大雨中边说边跑,一不留神脚底打滑摔了个结结实实,氧气袋被甩出去好远。
戴希惊呆了。还是扎吉反应迅速,冲到大雨里扶起邵春雷,后者哇哇叫疼,显然摔得不轻。戴希也冒着雨去捡氧气袋,立刻就看到氧气袋的密封口摔破了。虽然心头一紧,戴希的脸上仍竭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用毛巾包住氧气袋破损的部分回到小饭店。
小店中,邵春雷斜趴在长椅上哀叫连连:“我的腰,我的腰!唉哟,痛死啦……”
“我给你看看?”戴希说。
“啊,不用!”邵春雷摆手,“戴小姐,等雨小一些,你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我们?”
泥水顺着衣裤滴滴答答,邵春雷狼狈不堪地叹着气:“我这是闪了腰啦,肯定不能再陪薛总往前走了。我、我得赶紧找个跌打医生治治,哎哟哟……”
薛葆龄和戴希大眼瞪小眼,都看到了彼此目光中的忧惧。戴希咬了咬嘴唇:“我们现在也可以和邵经理一起返回成都。”
“啊?不用啦……薛总啊,你们吃完中饭就跟着扎吉继续行程吧,别因为我耽搁了大事情。”邵春雷痛得直抽气,还不忘用眼睛斜藐薛葆龄怀里的黑包。
“接着往前走吧,今晚赶到稻城,明天……就可以去亚丁了。”薛葆龄的气息虽然孱弱,神情中却有种单纯的执着。
戴希的心又软了,她完全能理解薛葆龄的心情,甚至暗暗地有些抱怨李威连了——陪人家走一趟又怎么样,现在你自己不也天天牵肠挂肚的,男人就是喜欢死板地讲究原则,尤其是这个讨厌的William!
胡乱吃了些东西,看到雨势渐弱,他们再次上路了。现在前排只剩下司机扎吉一人,沉默寡言地闷着头,只顾疾速地开车。山路比前一段更加颠簸,没有灿烂阳光的映衬,高原牧场的田园风光再难寻觅,只有黑沉沉的绝壁陡崖在云雾后时隐时现,令人少了几分如临仙境的遐想,却平添许多面对雄浑自然的无力和恐惧。
雪峰一座连一座矗立在前方,仿佛是难以逾越的屏障。行云流转、气象变幻,苍茫群山呈现出最原始的奇峻和伟岸,冷然俯瞰着脚下蝼蚁般渺小的人类。现在没有人给戴希她们介绍所经的垭口名称和海拔高度了,但是越来越稀薄的空气和心脏上的压迫感无须解释,戴希明白,她们进入到最艰巨的一段旅程了。
“戴希……氧气袋呢?”薛葆龄按着胸口,气喘吁吁地问。
戴希把氧气袋往自己背后藏了藏:“葆龄,袋里的氧气不多,咱们省到海拔最高的地方再用。来,靠在我身上休息吧,免得头晕。扎吉车开得很快,我们马上就能翻过去的。”
薛葆龄现在对戴希几乎言听计从了,乖乖地闭上眼睛,靠在戴希的肩头。
雨还是下个没完没了。戴希瞪大眼睛注视着前方的路牌,瓢泼雨水浇在上面,几乎辨不清字迹:高尔寺山,4412米——第一座,她在心里暗暗计数,好样的葆龄,我们闯过一关了!
丰田车的前后又出现一辆辆的大货车,扎吉不得不把速度放慢。颠簸和摇晃稍有好转,但戴希发现自己的呼吸也开始艰难,太阳穴一下下跳得难受。她取出止痛片吞下去,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向窗外,又一幅路牌从头顶掠过:剪子湾山,4659米——第二座了。他们还在一路朝上,山道向着云端延伸,仿佛直达天际。车窗外雨雾中的景致宛如一幅泼墨山水画,但又比任何图画所能展现得更加凶险孤绝。伴随着艰涩的呼吸,狂跳的心脏反而平缓下来,每一记搏动都异常滞重,神智变得时而模糊时而清朗,现在戴希完全懂了——循着这条路是真的可以上天堂的。
大雨中的路牌在戴希眼里扭曲变形,汉字上拖曳着长长的水痕,和奇异莫辨的藏文难分彼此:卡子拉山,4718米——第三座!戴希握紧薛葆龄冰凉的手:“我们已经翻过最高峰,从现在开始都是下坡路。葆龄,放松些,很快就没事了……”
理塘到了!
丰田车刚进入理塘境内,大雨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头顶上重现如洗的碧空,连薄纱般的云丝都寻不到。一弯巨大的彩虹如七色天桥,席天幕地横亘在雪峰之巅,又仿佛是通向神仙境地的巨大拱门。彩虹之侧,灿烂阳光毫无阻挡地挥洒而下,在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场间流转舞动,紫色、粉色、金黄色的野花犹如碧玉上镶嵌的珍宝,还有大大小小的蓝色湖泊,在金光照耀下无不折射出钻石般晶莹的光芒。黑色的牦牛群、白色的羊群和棕黄色的马群,错杂散落在这五彩缤纷的画布上,背衬着更加高耸入云、遥不可见的神山,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已经远离高原,回到了平坦的田野上。
“葆龄,快看啊……多么美丽。”戴希轻声唤着薛葆龄,将她扶靠在自己的肩头。
薛葆龄睁开眼睛,迷茫地注视着车窗外旷世绝伦的美景,好一会儿,惨白的脸上绽露出一丝微笑:“我看见了,这才是、是爸爸笔记里写的……归宿,离天最……近的地方。”
“嗯,我知道了。不要说话,葆龄。”戴希自己每讲一个字都十分艰难,平原只是幻象,她们依然身处海拔4000米之上,半悬在危难的高空中。
丰田车终于驶入了理塘镇。扎吉放缓车速,这个藏族小镇街面横平竖直、出奇地干净整洁,大概到了这样的高度,肮脏都会无处容身了吧。
“小姐,我们在这里吃晚饭。”整个路途上都没有说过话的扎吉,突然开口了。
戴希费力地挺起腰,车窗外果然是一爿接一爿的商铺饭馆,身着艳丽藏袍的本地藏民三三两两地或站或坐,满面春风却步履蹒跚的少数游客穿行其中,真是好一派热闹慵懒的市景。
“几点了?”戴希嘟囔着看手表。呀,不知不觉已经5点半了!可是周围的阳光如此绚烂,难怪她完全没意识到已近傍晚。
脑袋好涨好晕,根本没有半点食欲。戴希喘了口气,问薛葆龄:“葆龄,你饿吗?想不想吃饭?”
薛葆龄闭着眼睛摇摇头。
戴希对着前方说:“扎吉,我们都不想吃晚饭,可以继续赶路吗?”
扎吉似乎犹豫了一下:“小姐,我要吃饭啊。”
“那也是。”戴希觉得有理,毕竟开了这么久的山路,体力消耗太大,去到稻城还有上百公里的路程,应该让司机吃个饭、歇一歇。然而这里是李威连一再强调不可久留的理塘啊……她一时没了主意。
丰田车继续向前,路边错落排列着一层或者两层的藏式土屋。平整的水泥屋顶、雕花的木窗棂,繁复靓丽的花纹正如昨天戴希她们在康定宾馆所看见的一样。一些身披黄袍的喇嘛从车窗外经过,手持转经筒,每遇到山民便合掌躬身,互道:“扎西德勒。”
“这里就是长青春科尔寺。”扎吉说。
戴希昏沉的头脑肃然警醒,迎面果然是一个寺院的围墙。石块层叠的玛尼堆上经幡随风飘扬,鼻子里已经能够闻到一股藏香和酥油混杂的特殊味道。
扎吉把车平稳地停在寺院前。
他回过头来:“邵经理说,请两位小姐游览这座寺庙,这是我们藏族最神圣的庙宇之一。”
戴希看看薛葆龄:“你能行吗?”
薛葆龄只管抱紧那个黑包,轻轻点了点头。
戴希搀扶着薛葆龄下车。站到地面,刚打算迈开脚步,便发现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又像踩在棉花堆上似的漂浮,真是举步维艰。
“我去吃饭。”身后传来扎吉的叫声,戴希根本转不动脖子,只能听着丰田车的马达声呼啸远去。
寺院门前的白塔不过几步之遥,戴希扶着薛葆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挪到门前。也许是看惯了游人的狼狈模样,周遭的藏民并未向她们投来异样的目光。好不容易跨入院门,她俩终于站在主殿的跟前,殿内喇嘛咿呀讼唱之声飘荡出来,殿内四壁上五彩斑斓、华美绝伦的壁画也已隐约可见了,戴希却一阵心惊胆战,她发现她们再也无法跨前半步了。
不仅仅是自己的呼吸急促、头痛欲裂,靠在她肩上的薛葆龄此时犹如千钧重担,压得戴希再难支撑。
更令戴希恐惧的是薛葆龄发出的喃喃低语:“长青春……永怀恋……爸爸、爸爸,你说过这里、这里有永恒的……爱,在哪里?在哪里?……你指给我看,爸爸……”
“葆龄!别这样,你振作些!”戴希吓坏了,极端紧张中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竭尽全力才能把软瘫下来的薛葆龄扶到殿门前的台阶上坐下。
戴希跪在薛葆龄的身边,血色正迅疾地从这张苍白而娇俏的脸上褪去。薛葆龄半躺在戴希的怀中,目光涣散地望向台阶上方,寺院最高处的佛舍仿佛耸立在登天路途的尽头,金灿灿的阳光将它映出遗世绝尘的至美。
“戴……希,我的心、心好痛……”薛葆龄握紧胸口,发出痛苦的呻吟。
戴希手足无措,她自己也在强烈的高原反应折磨下几近虚脱,除了紧搂着那不停颤抖的娇小身躯,戴希连呼喊的力气都几乎丧失了。
“葆龄!葆龄!你、你别……”戴希拼命叫着,声音却小得可怜。
薛葆龄的呼吸越发微弱,唇边却溢出淡淡的笑意:“爸爸……我看见、你了……”她伸出手去,仿佛要抓住什么:“这里真美……你没有骗人,带我、带我走吧……心安之地……永恒的净土……”
“葆龄!”戴希绝望地抬起头,眼前人影晃动、时近时远形同鬼怪,并无一个上前相援。她想大声呼救可是喉咙被堵住了——眼泪模糊了戴希的视线,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快把这吞下去!”
是谁在说话?戴希迷迷糊糊地摊开手掌,怎么手心里出现两颗黄豆大小的深茶色圆球?
“快吃!”又是那个陌生的低沉嗓音,却令戴希无限信赖。她毫不犹豫地举起药丸咽下去,靠在石阶上,戴希眼前的迷雾徐徐散去。她看清了——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魁梧身影,正一手托扶着薛葆龄的头,另一手持牛角状的水壶,小心翼翼地向她的嘴里灌着水。
戴希扑过去:“她怎么样了?”
转向她的是一张黑黝黝、轮廓分明的脸:“放心吧,这水里有药,她很快就会没事的。”他的双眼被大大的墨镜遮住,笔挺的鼻梁和刚劲的唇线构成一张沧桑的面孔,乌亮的长发整齐地披在肩头。戴希愣住了:“你……是谁?”
“我叫次仁。”藏巴汉子并不多话,扭头继续给薛葆龄喂水。戴希的头还是沉甸甸的,但已经不那么疼了,她看着那双粗大手掌里的薛葆龄,真像个洋娃娃般的脆弱,所幸的是洋娃娃刚才已死气沉沉的脸,正缓慢而神奇地焕发出生机来。
终于薛葆龄紧闭的双眼睁开了,她迷惘地看看戴希,轻轻蠕动嘴唇。
“葆龄!”戴希差点儿喜极而泣,“你没事啦!”
“要马上离开这里,否则她还会有危险。”次仁说,他瞥一眼戴希,“你自己能走吗?”
“行!”戴希忙说,“可我们的车还有司机……”
次仁双臂一振,薛葆龄已被他稳稳地抱起来:“我送你们,到稻城还要将近四小时,必须抓紧时间赶路。”
次仁的车竟是辆经过改装的路虎!按照次仁的吩咐,戴希给薛葆龄裹上毛毯,每隔半小时就喂一次牛角水壶里的水。戴希自己也吃了次仁给的面包和酥油茶,体力恢复了不少。真是奇妙啊,睡袋、被褥、小冰箱里装着食品和饮料,以及一个急救包,这辆路虎里简直什么都有。
开出理塘之后,天色很快暗下来。两侧的群山逐渐掩入暮色,浓重的雾气从山道旁的峭壁深渊中升起来,几乎遮去小半条山路。路虎的车速比丰田更快,每次急转弯都好像要冲出悬崖,又好像要撞上星际陨石般的山岩,但如此惊险的路况并不使戴希慌乱,她倚靠在后座上,身边是面色如常昏昏欲睡的薛葆龄,自从成都踏上旅程,戴希的心头一次像此刻这样安逸平静。
因为刚上车她就发现了,前挡风玻璃上垂挂着一个木制十字架。这种印第安人用来崇拜四季之风的特殊十字架,她只在一个人的汽车上看见过。
“我们安全了,葆龄。”戴希伏在薛葆龄的耳边,微笑着说。
夜更深,群山的影子消逝在漆黑的旷野深处。如盖的苍穹之上点缀着无尽繁星,星光指引着前路,远方那片稀微的黄色灯光就是稻城了。
次仁一直把薛葆龄送进宾馆房间,才向戴希她们告别。
“明天可以稍微起晚些,我们9点出发,去亚丁。”站在房门口,灯光下次仁深邃的双眸中血丝混浊,雪域高原在赋予藏巴汉子阳刚气质的同时,也毫不留情地磨砺着他们的身心。
“谢谢你,次仁!”戴希由衷地说。直到这时,她和次仁一共都没上说几句话,但却可以放心地向他交托生命。
“不客气。”他的微笑中流露出最质朴的羞涩,“……他是我的兄弟,应该的。”
房门刚关上,床头柜上的电话就响起来。
戴希并不意外地接起来:“你好,William。”她的眼睛湿润了。
“你好,戴希。”是她的错觉吗?李威连的声音里竟有种罕见的激动,“你们一切都好吗?”
“好的。”
“葆龄呢?”
“她也挺好的,已经恢复过来了。”
“她能听电话吗?”
戴希把话筒递给薛葆龄:“葆龄,William要和你说话。”
她悄声走出房间,把房门在身后轻轻关上。充满藏族风情的旅馆大堂中空无一人,鹅卵石子铺设的地面别有情调,墙上两盏酥油灯摇曳生姿。
戴希在石墙边坐下,从正方形的窗口望出去,漫天星光好像与视线齐平,几乎触手可及。
前台上的电话响了好几遍,一个年轻的藏族姑娘才掀起帘子钻出来,稀里糊涂地问:“喂?找谁……哎,是你叫戴希吗?”
“我?”戴希接过电话,那藏族女孩睡眼惺忪地抱怨,“这么晚了还不睡。”
“戴希,要给你打个电话真不容易。”
戴希轻轻地笑了:“让葆龄说个痛快嘛。”
“她已经睡了,”李威连的语调恢复了平静,但那亲切温柔的口吻是戴希从未听到过的,“你也该睡了。我只是想再谢谢你,戴希,今天多亏了你。你也好吧?”
“嗯。”
“都怪我考虑得不够周到,”他迟疑了一下,“如果早做安排,你们根本不会遇到今天这样的险情。”
“你也没想到会这样吧?”戴希问。
“确实没有。”李威连承认,“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戴希,从现在开始你可以真正享受这次旅途了。怎么样,还喜欢高原吧?”
“喜欢。”
“那就好好玩玩,多拍些照片,带回来给我看。”他的语调突然变得惆怅,“有几年没去了……”
戴希在心里说,哼,还不是你自己不肯来!
“等你治好病再来玩嘛。”
李威连明显地愣了愣,随即在电话那头笑起来:“戴希,你不需要这样时刻提醒我的!好吧,从明天起我就不再和你通电话,不打搅你们的旅游了。快去休息吧,晚安。”
……
展开
——新浪读者 Vivian shen
信任,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最高奖励。建立信任,是漫长而艰难的,而摧毁信任,常常只因一念之差,常常只在一瞬之间。事实证明,盲目信任,只会带来致命的伤害。应该说,戴希信任飞扬,还是有基础的,毕竟是青梅竹马的感情,所以她向飞扬坦白咨询中X的文档,情有可原。可是,飞扬却是盲目信任了柯亚萍。甚至在知道了亚萍的错了之后,也没有怎么责备她。我总认为,大是大非之前,所有的理由都是无力的。我们可以原谅,但是还能继续信任吗?在飞扬身上,我看不到他对于亚萍的错以及自己带来的间接的恶果的自责,看不到 他对于WILLIAM这样一个病人所受到的致命伤害的同情,他的痛苦,只是自己的小情小爱。
——新浪读者 鹧鸪行行
书中沉淀出人性的美和生活的斑斓。当然有人性丑陋的对比。生命的价值对自己是全部,对他人是云烟,对世界是微尘。很喜欢芳芳散落在字里行间对生活的感悟,总让人不经意间为之怦然心动。
——新浪读者 飞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