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怡然自得姜家楼 初冬胶莱平原的早晨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在山东高密县这个叫做“姜家楼”的村子里外，运送黄金的胶东军区一营二连正在兴高采烈地生火做饭。昨天，在西海军分区政委的亲自带队护送下，高密县委的同志们带领着一营，趁着天刚亮村里保安队松懈之时，一举冲进姜家楼，完全占领了它。原来，要从胶东出发到沂蒙山区，穿越高密县境内的胶济铁路，乃是最近的途径。可是高密县不好走，它有一个卖国求荣、死心塌地跟了鬼子当汉奸的伪县长叫万阐民。这个本是国民政府小科员的万阐民，卖身投靠日本鬼子之后，就将高密县建设成了鬼子的“模范治安县”。这个“模范治安县”除了每个人都核发了户口簿、良民证，还搞起了全山东第一个以村为点、以县为面的联保制度，简单说就是一村有事村村支援，全高密县结成了一张密实的大网，让共产党八路军无机可乘！那共产党高密县委还领着胶东八路军一营往万阐民的口袋里钻啊？ 嘿嘿…… 听说过“灯下黑”么？大汉奸万阐民直到抗战胜利后被枪毙都不知道，他建立的模范村竟然有许多共产党八路军的秘密地下联络站！只要进入时不出声，别被相邻的村子知道，这些个防共模范村，比共产党抗日根据地的堡垒户还要安全和安逸。这不是么，一连带头冲进姜家楼，缴了守卫寨门的保安队的械，然后将村子交代给跟进的二连，自己就急忙出村，按照营长的布置担任警戒去了。二连长林铁源就急忙招呼战士们做饭。 听到连长说到要做饭，早有二连的战士高高兴兴地拉着连长进了治安队部的伙房。 林铁源一看就咧嘴乐了。原来，这治安队是自己开火做饭，这是因为万阐民县长怕百姓们将他的治安队和走到哪儿吃到哪儿的土匪相提并论，于是就规定了各村的治安队由伪县政府出钱养着。其实，治安队根本就不用花伪政府拨给的钱，什么地皮税、爱国捐、杀猪费之类的苛捐杂税早就养肥了村治安队。只看看这个不算大的姜家楼村治安队的伙房，汉奸政府鱼肉乡民就可见一斑。只见灶上两口十二饮的大锅，一口蒸着馒头，一口烧一锅稻米粥，案板上堆着大葱，地上码着白菜，房梁上吊着的篮子里还有满满一篮子鸡蛋，墙角的两口大缸里木板包铁的盖子下是满满地透着清香的白面，透过伙房的后窗，林铁源还看见了屋外挂着整整一条猪腿！哈哈，过年喽…… 胶东多山地，庄稼以高粱玉米为主，小麦不多，二连这次出发执行任务，背包里打着的两天口粮就是玉米饼子。现在见到治安队的伙房里这么多好吃的，顿时就来了精神。 “你们几个，先把这些馒头和粥送碉堡上去。” 林铁源开始发号施令，他还是习惯性地称碉楼为碉堡。二连的几个战士得令而去。 “你们几个，洗菜剁肉，你们几个看住了他们几个。” 林铁源手指着村治安队员对他的战士指手画脚。 “你们端上白面，你拿上你们治安队的钱跟我走！” 林铁源冲治安队剩下人和他们的队长挥挥手。 “长官，要做多少人的饭啊？”村治安队长一边端上一脸盆的白面，一边跟上转身出院门的林铁源讨好地问。 “叭！”林铁源左手一按挎着的驳壳枪，枪套盖子弹了开来，同时厌恶地转身看着村治安队长。 “叭！”村治安队长知道说了犯忌的话，连忙结结实实抬手扇了自己 一个耳光，脸上顿时沾满了白面，活像戏台上唱花脸的小丑。林铁源押着治安队和他们的队长，端着白面挨家挨户来到村民们家里。姜家楼村的老乡们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八路军，这些面带笑容、平易近人的八路军竟然使着跟日本鬼子一模一样的枪，还戴着和日本鬼子一模一样的钢盔，老乡们平时看惯了日本鬼子拿着这样的枪、戴着这样的钢盔耀武扬威，现在猛一下又见到这样的枪，心里总有点别扭，再加上怕治安队给自己戴上抗日分子的帽子，于是乡亲们都不敢上前搭话，生怕又惹出什么事端来。林铁源一行鱼贯进入一家家住了他的兵的老乡家，每进一家，治安队长都和这家的男主人说：“快给咱八路军烙饼，炒菜，这是给你们家的白面和菜钱，另外，家里有鸡蛋萝卜什么的，也给送到村治安队部去，在那儿给你们钱……” 说完了这些，治安队长急忙看林铁源的脸色，等他点头了才敢到下一家。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卖，身后的乡亲们家里，纷纷都升起了炊烟，手脚快的家里已经飘出了葱花烙饼的香气。姜家楼村分路北和路南，路北就是当年庄主爷爷造的院子和碉楼。路南是当年的管家护院长工丫鬟们成家之后的聚居之地。路北的房子高大体面，路南的低矮破旧。一路走来的林铁源，站在那家门口挂着红布条的破败小院门前停住了脚步，看看这个小院子冷寂无声，院门都裂开了指头粗细的缝隙。想了想，转身又回到了上一家刚刚走过的老乡家里，对老乡家的女主人说道： “大嫂，我们刚卖的鸡蛋你别送治安队部了，我再给你一块银元，你到村里肉铺子里卖点猪蹄子，到杂货铺卖点红糖啥的坐月子用的东西给那家做月子的老乡家送去，我怎么看她家里坐月子也没一点生火做饭热火劲儿呢？ ” 说完从身上的挂包里掏出一块银元递了过去。 “不用不用，钱我这有啊。”治安队长一脸媚笑地凑上前来急忙掏钱。 “滚外边等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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