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12月中旬的一个傍晚。
天津曹公馆灯火辉煌,觥筹交错。天津名优——“九岁红”刘凤玮正在唱堂会。她精彩的表演,博得了阵阵掌声。直隶督军曹锟正襟危坐,手捻八字胡须,眼睛笑成一条缝,不时地叫着:“哈哈,好啊,真来劲儿!”他的几位姨太太围坐在他身边,一帮心腹幕僚吃着、叫着,丑态百出。这时,副官急匆匆走进来,在参谋长熊炳琦的耳根咕哝几句,熊炳琦满脸不快,又无可奈何地走到曹锟旁侧,陪着小心说:“大帅,吴旅长有事求见。”
曹锟下意识地说:“不见不见,谁也不见!”
熊炳琦刚要走,曹锟回过味来:“谁?”
熊炳琦说:“吴子玉。
曹锟说:“怎么不早说?立刻传见!”说着,站起来大步向门口走去。熊炳琦不情愿地跟在后面。刚出门口,曹锟说:“你回去。”
吴佩孚,字子玉,时年四十三岁。中等身材,清癯白皙的长圆脸,通鼻梁,大眼睛,稍厚的嘴唇上留着疏朗的小八字胡。他身着可体的绿呢将军服,肩缀少将肩章,腰扎武装带,足蹬高筒马靴。气宇轩昂,风度潇洒,不像一介武夫,倒像一位书生。一见曹锟,吴佩孚快步上前,在两米外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帅好!卑职冒昧打扰,请大帅见谅!”
曹锟赶快抓住吴佩孚的手笑道:“哈哈,子玉,你来了我高兴。快坐下,坐下。”
二人在东花厅一张双人沙发上坐定,差弁献上茶点。曹锟屏退左右,迫不及待地问:“子玉,有话请讲。”
吴佩孚情真意切地说:“大帅呀,卑职听到一些督军团的情况,忧心如焚,夜不能寐,不吐不快,特来向大帅请教……”
曹锟不以为然地笑道:“哈哈,子玉,你多虑了。督军团会议开得很好,我们已稳操胜券,何忧之有?”
曹锟被人利用却全然不知,反觉自鸣得意,令吴佩孚哭笑不得。他知道,曹锟正抱着副总统的“热罐子”,在督军团会议上大出风头,三言两语是说服不了他的。吴佩孚耐着性子说:“大帅呀,您老人家太……太厚道了。您看不出来吗,段祺瑞和徐树铮在给您设圈套儿啊!”
曹锟自作聪明地说“哈哈,子玉,谁能给我曹锟设圈套儿?他们亲自答应我,待征服西南后,选我做副总统。嘿嘿,黎元洪、冯国璋都是从副总统升任大总统的。论能力、才干,我曹锟不比他们差,我怎么就不能当副总统?我要是当上那玩意儿,你吴子玉就是三朝元老,起码闹个陆军总长干干。天下不就是咱们的啦?哈哈。”他走来走去,十分得意。
吴佩孚对他的浅薄和愚钝颇感好笑,但依然诚恳地说:“当然,大帅的才德与威望无可厚非,不过,段祺瑞的许诺是靠不住的。据有人透露,他早把副总统的位子许给张作霖了!”
“什么?!”曹锟瞪起眼,直直地盯着吴佩孚,少顷,笑道,“哈哈,你别蒙我,这不可能,不可能。”
吴佩孚情真意切地说:“大帅呀,我能蒙您吗?这是千真万确的呀!他这样做无非是想让您替他卖命。胜了,他坐收渔利;败了,他排除异己。这是明摆着的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