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沟河渐渐静下来,琴生披着浓浓的夜色在船舷独步。岸上临河的店铺闪着稀疏的灯光,近处晚泊的归舟在水面上悄然划行。大河深处影影绰绰漾出一幢村落,渔火点点仿佛天幕上若隐若现的星河。上溯百里,他们船队出航时大嫂及全家人送行的情景历历在目。在心海里浮现出春妮俊俏的身影,她们都在翘首盼望呀,可自己却首航这样不争气。看来事情远比自己想象得复杂,此行都在大哥船上吃饭,不用自己做,就是一个做饭的也够自己为难的。也许还有很多的意想不到的困难,拴上套儿才知道担子重呀。琴生边忖度,边走到艨头前抚摸着缰杆柱望空遥想,这缰杆柱在如水的月光下反衬着月光。缰杆柱上绳缆的磨痕深深的,这使他想起每一座桥桩上被过往的行船缆绳磨得沟壑般的深痕。这得是多少年多少代,多少血汗,多少纤夫的血肉之躯打磨的呀。谁也说不清,唯有这无有灵性的草木尚且记得。这人类求生历程的遗迹,没有写在史书上,却勒石成文写在每一个人的心灵深处。不吃苦受累不挣扎,何以求生存和温饱,人类就是这样一辈辈传下来,还要一辈辈传下去,这不争的事实也是颠扑不破的道理。每个生命历程不尽相同,但没有经历磨难的生命分量是很轻的,也许有的人活得很惬意,但他活得没有价值。生命本身意味着战胜磨难。一代人一代人恰如流逝的河水,生命的意义全在这流逝的过程中。旧船的主人能够从这里迈上更大的船,自然我也会接踵而至,甚至会开上外国人那样的高山一样的大船。
夜雾扑打着琴生,他扶着艨头月光照耀下的缰杆柱扬起了面膛。
此时,二娃拿着件夹衣轻手轻脚地披在了他的肩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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