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晚霞的余晖,给珊瑚岛镀上了一层金色。太阳浮在西方的海平面上,已经被浓云压得扁扁的涨红了脸,却迟迟不肯落下。而在太阳的另一边,珊瑚岛东面海岸边,几间破旧的竹搭起的尖顶房,掩映在几棵高大的椰树下。海风习习,吹得椰枝摇曳不定。海水就像天色一样深蓝、明净,仿佛一块天然的巨大翡翠一般。房前没有院子,一拉溜二十几根木桩上,晾着打鱼的丝网。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温驯地从门口爬过,再穿过一丛丛低矮的灌木,远远地探到海岸边。
竹屋前的两扇木门慢慢打开了,十九岁的美丽渔家姑娘珊妹,缓缓地走出门来。珊妹长得眉清目秀,娇嫩的小脸圆圆的,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充满了灵性,仿佛会说话。秀气的下巴像白莲花瓣儿似的,虽经长年海风吹日头晒,却不像普通渔民一般皮肤又黑又糙。她一羞答答地轻盈倩笑,便露出两排碎玉般洁白的牙齿,两颊上的两个小酒窝就像两个弯弯的月牙儿,盛满了青春的微波。一条乌黑的长过腰际的麻花辫子在身后左右摆动,蓬松的刘海儿,更衬托出她的纯情和娇美。她上身穿的红底白花袄上虽然缀满了补丁,但被爱美的姑娘洗得干干净净,下身是一条自己织的粗布做的裤子,但并没有染色,就这么朴素地白着。
徐老大已经五十来岁了,他可以称得上是珊瑚岛上资格最老的渔民,从小生活在海边,七八岁就跟着爹爹出海打鱼,此后长年生活在海上,风吹浪打将他锻铸成铁打一般的骨架,他熟悉这方圆百里海上的一切,就像熟悉自己家里的锅碗瓢盆一样。大海也磨炼了徐老大的本领和意志,岛上的乡亲们也都公认徐老大是他们中水性和驾船技术最好的,再加上他的公正无私,在渔民中他的威信也最高,乡亲们遇到什么事,都把徐老大当成主心骨,让他给大家拿主意。
十九年前,三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徐老大,因为反抗渔霸的租税,遭到侯家的拷打和押监,他怀孕临产的媳妇连急带吓,再加上独自操持家务,突然病倒,但渔霸仍不放过她,最后竟然被逼死在沙滩上。临死时,媳妇给徐老大生下了女儿,就是珊妹,但这个善良而可怜的女人,还没来得及看上自己的女儿一眼,就撒手西归了。
渔霸一看徐家媳妇被逼死了,怕把渔民们逼急了闹事,就假装网开一面放了徐老大。当时,徐老大闻讯赶到沙滩上,却再也听不到妻子微弱而急促的呼吸了,她脸上的纹路不知怎么抚平了,好像终于解脱了一般轻松。他捏了捏妻子的手,可是毫无反应。徐老大这个刚强的汉子,更憋不住心头的悲痛,就像头水牛一般放声嘶号起来。他哭天哭地,既怨恨老婆抛下他寂寞孤零,又感念她临死还给徐家留下了一线香火。为了把珊妹养大,徐老大强忍下了心头对渔霸天大的仇恨,但这个死结却是越拽越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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