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坐
思吗?
思也无聊!
梦吗?
梦又魂消!
如此中秋月夜,
在我当作可怜宵。
独自对银灯,
悲思从衷起。
无奈若个人儿,
盈盈隔秋水。
亲爱的啊!
你也相忆否?
夕阳下
晚云在暮天上散锦,
溪水在残阳里流金;
我瘦长的影子飘在地上,
像山间古树底寂寞的幽灵。
远山啼哭得紫了,
哀悼着白日底长终;
落叶却飞舞欢迎
幽夜底衣角,那一片清风。
荒冢里流出幽古的芬芳,
在老树枝头把蝙蝠迷上,
它们缠绵琐细的私语
在晚烟中低低回荡。
幽夜偷偷从天末归来,
我独自还恋恋地徘徊;
在这寂寞的心间,我是
消隐了忧愁,消隐了欢快。
寒风中闻雀声
枯枝在寒风里悲叹,
死叶在大道上萎残;
雀儿在高唱薤露歌,
一半儿是自伤自感。
大道上是寂寞凄清,
高楼上是悄悄无声,
只那孤岑的雀儿
伴着孤岑的少年人。
寒风吹老了树叶,
又来吹老少年的华鬓,
更在他的愁怀里
将一丝的温馨吹尽。
唱啊,我同情的雀儿,
唱破我芬芳的梦境;
吹罢,你无情的风儿,
吹断了我飘摇的微命。
夜莺
在神秘的银月的光辉中,树叶儿啁啾地似在私语,地似在潜行;这时候的世界,好似一个不能解答的谜语,处处都含着幽奇和神秘的意味。
有一只可爱的夜莺在密荫深处高啭,一时那林中充满了她婉转的歌声。我们慢慢地走到饶有诗意的树荫下来,悠然听了会鸟声,望了会月色。我们同时说:“多美丽的诗境!”于是我们便坐下来说夜莺的故事。
“你听她的歌声是多悲凉!”我的一位朋友先说了,“她是那伟大的太阳的使女:每天在日暮的时候,她看见日儿的残光现着惨红的颜色,一丝丝的向辽远的西方消逝了,悲思便充满了她幽微的心窍,所以她要整夜的悲啼着……”
“这是不对的,”还有位朋友说,“夜莺实是月儿的爱人:你可不听见她的情歌是怎地缠绵?她赞美着月儿,月儿便用清辉将她拥抱着。从她的歌声,你可听不出她灵魂是沉醉着?”我们正想再听一会夜莺的啼声,想要她启示我们的怀疑,但是她拍着翅儿飞去了,却将神秘作为她的礼物留给我们。
……
展开
——施蛰存
提起戴望舒,无人不会想起那个“结着愁怨”的丁香一样的姑娘,他在中国诗坛的成就,远非“雨巷诗人”这个美名所能锁定,他曾用笔,确切讲是用心,感动过多少个孤独的灵魂?
——北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