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在没有赢家产生的情况下结束了,随即屋子里就几乎被掏空了生命,刚才还充满活力的地方,如今只剩下几处低沉零散的声响,那是洗盘子的声音,以及一对不时响起的铃铛一样的声音,那是坐在房间最里边的一对罗马尼亚夫妇正在各自用他们圆润的食指敲着空酒杯的边缘。梅拉尔开始时独自一人低下头思考着他所见到的那两具怪诞的、被烧焦的小鸟尸体,现在他终于注意到了这些声音,抬起头来。然后,他又暗自嘟囔着什么。坐在罗马尼亚人桌子上首的是斯科比,曾经是个英国秘密特工,现在从SIS(英国秘密情报服务机构)退休了。而且,就像梅拉尔一样,他也在卡萨·诺瓦旅馆住有很长时间了。他同时也是一个臭名昭著的空谈者,并且总是向别人兜售他的那些探险经历。那些显然不是秘密的信息,甚至是最没有价值的情报也会被他说成是“绝密”的,在这里经历过两次皮姆杯比赛之后,他就开始随意地把这些事情泄露给住在旅馆里的任何客人,或者,在处于绝望中时,也讲给那些倒霉的工作人员听。他隔着长长的几乎已经收拾一空的桌子专注地盯着梅拉尔,他的眉毛抬了起来,在他眼中有一种希望自己被发现的神情。梅拉尔看了一眼他的手表,然后皱着眉头摇了摇他的头,最后很快地站了起来,走出了餐厅,并没有去看斯科比的目光。
梅拉尔开始走向他的房间,他突然感到非常的疲惫,但后来他想起了对安杰莉卡修女所许下的承诺。安杰莉卡是卡萨·诺瓦旅馆一个满脸皱纹、身材矮小的修女领班。于是他改变了自己的行程,去了接待大厅,在那里,他见到了向他婉转地表达自己不满的佩兴斯。他是一个高大、苗条的阿比西尼亚①门房,在晚饭前和晚饭后都会去酒吧,他有引用莎士比亚作品的爱好,并能够用米基·芬恩斯酒随心所欲地调出旅馆客人想要的各种鸡尾酒。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佩兴斯?告诉我。我想知道。”
“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不喜欢他们,那些你要这样对待的人?”
“不,不对,我很喜欢他们。我确实很喜欢。”
“那么为什么,佩兴斯?为什么你要那么做?”
“我不知道。”
根据手上所掌握的最新情况,还是没有一条清楚的线索来解释门房的动机,梅拉尔离开了接待区,疲倦地走向他的房间。这段时间内,在一个通向修女寝室的走廊交叉口处,他停了一会儿,往前看着走廊的尽头,一个很强壮的男子,身穿卡其布短裤和衬衫,腰上别着的工具带上挂着一串房门钥匙,背对着他站着,身体紧贴着领班修女房间的门。那名男子一动不动,他的头歪在门上,像是在倾听从留声机里发出的轻柔的小提琴曲。梅拉尔的目光里有些淡淡的喜欢。这名男子叫威尔逊,他被人看做是一个可爱的、简朴善良的美国人,有着一副出于无知或者是低智商那样的灿烂而有穿透力的微笑,他在这里为修女们做一些免费的修理工作。梅拉尔听出了那段音乐--布鲁赫摄人心魂的《升E大调小提琴协奏曲》,再没有比听到它更让人心碎的时刻了,梅拉尔也微微低下头静静地倾听着,但后来还是不得不走开,就像约书亚在耶利哥用他的号角,推翻他周围的城墙,并把它们砸碎在地上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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