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了“培乐多”以后,一切都变了——可那并不是“培乐多”。她生了一个讨厌鬼!她怎么能这样呢?她怎么能就这么毁了那些甜甜糕之夜?现在,她很早就上床睡觉。那个叫“比利”的家伙整夜哭闹折腾个不停。我突然一下子没人理了。老妈在睡觉,讨厌鬼在号啕大哭,老爸摸着黑给他换尿布。只有恐怖片,电视上的恐怖片,依然陪伴着我。
更糟糕的是,他们突然把我送到了一个地方。这儿墙上没有三维花儿海报,只有小孩儿的手印拼贴画,无聊透了。“谁把这儿布置成这样?”我心想。这里到处都是小孩儿,他们好像都是照着西尔斯百货的目录册订制出来的一样,女生一色都穿着带荷叶边的小裙子,男生都穿着窄腿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爸妈管这个地方叫“幼儿园”。
“他们会成为你的好朋友的。”老妈一再向我保证,因为我一直拼命地抓着她不放。她挥着手跟我说再见,还朝我飞吻。我站在“慈祥”的皮维西太太旁边,眼看着她带着讨厌鬼离开,回去那个充满着荧光海报、怪兽电影和甜甜糕的地方。我感觉孤独到了极点。
不管怎么样我过完了这一天。把黑纸剪下来贴在黑纸上,用手指把芭比娃娃的嘴巴描成黑色,给助理老师讲鬼故事。而其他孩子,那些像是从西尔斯百货目录册里走出来的孩子,一直在旁边跑来跑去,跟一家人一样其乐融融。当老妈终于来接我回家,我连看到讨厌鬼都觉得很高兴。
那天晚上,老妈看到我把嘴贴在电视机屏幕上,去亲《吸血伯爵》里的克里斯托弗·李。
“瑞文!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你明天还要上学!”
“什么?”我说。正要塞到嘴里的樱桃派掉到了地上,我的心也沉了下去。
“我以为那个地方只用去一次。”我有些惊慌地说。
“瑞文甜心,你每天都得去!”
每天?每天?每天!这两个字在我脑瓜里不断回响。这对我来说简直是无期徒刑!
那天晚上,我的哀号甚至盖过了讨厌鬼的哭喊声。当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我默默地祈祷着永恒的黑暗,希望太阳再也不要升起。
不幸的是,第二天我在天光大亮中醒来,头痛欲裂。
我很想有个人可以一直陪着我。可是我找不到这么一个人,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幼儿园。家里的熔岩灯被换成了蒂凡尼式彩色玻璃落地灯,荧光海报被罗兰爱思的优雅壁纸盖住,总是雪花屏的黑白电视也升级成了二十五英寸彩电。
在幼儿园,别人都唱《欢乐满人间》,我只会用口哨吹《驱魔人》的调子。
幼儿园上到一半的时候,我就想方设法让自己变身成吸血鬼。我有个死对头,就是有着一头齐整的金发和浅蓝色眼睛的特雷弗‘米歇尔。自从上次他想趁我不注意插我的队却被我瞪到低头,他就恨死我了。他老爸是这个幼儿园的地主,其他孩子和老师讨好他都来不及,只有我不怕他。特雷弗很喜欢咬人,这并不是因为他像我一样立志成为吸血鬼,而是因为他爱欺负人。除了我以外,其他人都被他咬过。而我开始对他不咬我这件事情感到生气!
趁着我们都站在操场篮球架旁边的时候,我死命掐他瘦弱的手臂,像要掐出血来那么用力。他昀脸涨得跟甜菜一样红。我一动不动地站着,等着他反咬我一口。看到他气得浑身发抖,还冲他挤眉弄眼地笑。复仇的烈焰从他眼底熊熊升起,他终于抓起我的手一口咬下!皮维西太太不得不罚他靠墙坐着,而我则在操场上兴奋地手舞足蹈,等着变身为吸血蝙蝠。
特雷弗坐在那儿哭哭啼啼,对着硬邦邦的地面大发脾气。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用被咬的那只手朝他飞了个吻表示感谢,无意中却听到皮维西太太对另一个老师说:“那个瑞文真是个古怪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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