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美少女之死<br> 麦修·丹尼森觉得一阵反胃。上一次看到命案中的死者,是念医学院时在学校的停尸间里。那一次,他努力克制才没”砰“一声倒在解剖室的地板上,瘫成羞死人的一团。此刻,他觉得自己直冒冷汗,心跳加速;只是,他其实离命案现场还有很远。万一他在现场一见到尸体就吐了出来,可该怎么办呢?一想到可能会把证据吐得一塌糊涂,他就忍不住在心里哀叹。<br> 刑事组长史蒂芬·魏勒斯开车疾驶,斜着眼扔给他一瞥。<br> “你还好吧,小麦?你不必一定要跟着去啊。”<br> 丹尼森摇下车窗,吸一口新鲜空气:<br> “反正我刚好人在这里,你就好好利用一下吧。”<br> “这次的命案,还不清楚有没有关联。”魏勒斯回答他,顺手扭开收音机。<br> 丹尼森没答腔。但两人心里同样有数--艾瑞尔学院又出了命案,若不是有关联,那还有别的可能?<br> 剑桥区电台的DJ已经在谈这件命案了,可是,魏勒斯也才刚接到电话,而且,还是在半夜。<br> 丹尼森这才忽然想到,记者可能已经等在学校里了。他马上开始整理领带,伸手顺了顺头发,只是手略有一点抖。<br> 车子一路逼进,熟悉的艾瑞尔教堂双塔,渐渐浮现在房屋、商店的屋顶上缘。他们绕过一处街角,艾瑞尔教堂哥特风格的壮丽全貌,瞬间映入眼帘。丹尼森眯一下眼睛,感觉这教堂像会发亮,而且,是鲜艳夺目的粉红色。<br> 即使还在街底,也看得到一堆厢型车,汽车横七竖八停在那一带,一堆男男女女都手拿麦克风、摄影机或是笔记本。有三辆警方的熊猫车已经在那里,车顶闪着蓝色的光,不过警笛没开。<br> 魏勒斯想办法把车停得离艾瑞尔大门近一点。两人从蜂拥而上的记者群中挤过去,摄影机的闪光灯一亮一亮像闪电,不停打过来。丹尼森始终把头压低,但一度还是有意无意伸手扶了扶眼镜,有一点不好意思。因为他知道他这样是为了让大家看到他手上没戴手铐,以免记者误会他怎么会跟一个刑事局的警官走在一起。他自己写过一篇论文,讲述妄想症的传染力,所以这时候他不免纳闷,自己耗在病人身边的时间是不是太多了。<br> 一名小队长送他们走进一扇小门,那是校园门口的大木门里,再另外开的一道小门。进门,迎面是上百名学生,人人身穿晚礼服,分成几群挤在一起。有的坐在草地上面容活像丧家犬。许多女生在华服外面披着男友的外套,有几个甚至是披着警方发送的毯子。很多人都在低声交谈,口气没有一丝开心,人人脸色颓丧,晒成小麦色的肌肤透着苍白。一名女生抬眼看丹尼森,两只眼睛的眼窝像涂了两团煤灰。<br> “他们在开夏日舞会①,”小队长悄声说道,“所以,教堂才亮得跟圣诞树一样,前院的草地也有充气城堡。”<br> “他们知道出了命案吗?”从成群学生里面穿过去时,魏勒斯问了一句。<br> 夜色里,学生的身影活像战场上灰暗的幢幢鬼影。<br> “他们不知道是谁被杀。但说的是啊,他们知道又出命案了。”<br> 他们走进一道拱门,拱门位于学院图书馆的正下方,走进去就是凯勒维尔院(Crriwell Court)。<br> 石子在他们脚下踩得吱吱作响,中国灯笼透着光,朝阴影洒落五颜六色。这里的警察更多,学生却只有两个,一男、一女,正在院子对面跟几名警官说话。<br> 暖和的夜色空气清新,丹尼森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跟在魏勒斯和小队长后面走进去,沿着一道石梯往上爬。一路听得到人声;爬到了石梯顶,也闻到了不太好闻的味道--怪怪的铜器腥味,混着阿摩尼亚和呕吐物的臭味。<br> 丹尼森在梯顶停住脚步,手里紧紧抓住木头栏杆。“半小时前还在美美地灌啤酒,”他心里想,“妈的我跑到这里来干嘛?”<br> 魏勒斯回过头来。<br> “你不跟进去也没关系,小麦,”他说。<br> 丹尼森想耸肩,只是,嘴好干。<br> “帮得上忙就帮吧。”<br> 魏勒斯点一下头,没多说什么,转头让丹尼森跟在他后面走进房间。<br> 里头挤满了人,喧喧嚷嚷。一名穿了一身晚礼服的年轻男子,双手和长裤沾满鲜血!天知道还有什么别的,白衬衫也是处处鲜红。<br> “我想塞回去,”他一直跟一名女警喃喃说道,“我只是要塞回去……”<br> 角落里,一名年轻女孩蜷缩成婴儿,全身红得发亮,沾满鲜血。乍一看,丹尼森以为她身无寸缕,后来才发现,她是连胸罩和内裤都染透了血。一名救护人员正拿小手电筒照她的眼睛。丹尼森凭本能马上走上前去帮忙。那女孩不停摇晃身体,两眼茫然找不到焦距,瞳孔放大漆黑,周围只有一圈细细的虹膜;双唇在动,但没发出声音。<br> “她受伤了吗?”他问那救护员。<br> 救护员摇头:<br> “我看是没有,至少,从身体看不出来。这些血好像不是她的。”<br> “我的天!”<br> 丹尼森听到魏勒斯轻呼了一声。他站起来,那几名救护员、警官、法医的位置动了一下,他也隔着晃动的人影看到了尸体--四肢张开,呈大字型,躺在地上的一大滩血泊里面,尸体被开膛破肚,内脏全被掏出,摊在地板上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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