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从指尖掉落,周一薄暮时分。 此时,宅次正坐在廊下,抽着烟眺望庭院。妻子厚子在客厅叠 着洗晒好的衣物,还是那事,一遍遍老调重弹。 对于是否在刚满两百坪的院子里建公寓一事,夫妻二人意 见出现分歧。厚子在不动产公司的怂恿下,倾向于建,宅次则 认为等退休后再议更好。此时距他退休尚有三年之期。 这是以栽花种草为乐的父亲遗留下来的房子,房子本身虽不怎 么好,院子却弥足珍贵。宅次每天下班后径直返回家中,坐在廊下 抽支烟望望院子,已成惯例。 每当看到如同翻阅日历般随季节更改容颜的庭院树、丛生杂草 以及悄然伫立的小小的五层石塔隐没在薄墨化开的夜色中,一个半 小时的上班路程也不觉辛苦了。对那个偏离了出人头地之道名为公 文课长的座位也没了脾气,心生我真正的座位是在这廊下之感。 厚子似乎也捉摸得出丈夫的心情,总是说上三言两语便知趣地 退下,偏偏今日纠缠不休。宅次也用平时日未有的尖锐声音回说: “公寓什么的要真建起来,我可就不工作了啊。” 香烟从指尖掉落,正是这个时候。 或许是风的缘故吧。 忽而有了一阵风来,吹得身体微微摇晃的感觉。 “是有风吧。” 宅次嗫嚅道。 “没什么风吧。要是有风,洗的衣服早该干了啊。” 厚子走到廊下,吐舌舔了舔自己的食指,像支蜡烛般直直地竖 在那里。 “没什么风哦。” 厚子比宅次小九岁,或许也有身无所出的关系,言行举止有时 表现出与其年龄不相称的调皮来。看到她那宛如西瓜籽般闪着黑色 光芒的小眼睛为自己感兴趣的事物而兴奋跃动,宅次过了良久才开 口说香烟的事。 人到中年。手脚都有麻痹之感。是哪个药品的广告吧,里面有 这抱怨,宅次边想边从放鞋的石板上捡起扬着一缕细烟的香烟。稍 有仿佛戴着手套抓东西似的隔层感。 事后想来,这正是最初的预兆。 事后过了几天吧,工作中次长冷不防出现在眼前,竟然想不起 他叫什么名字了。是当天还是次日来着,应酬时喝了酒,.乘出租车 回家时,从下车的一刹那,人就像断了线的扯线木偶,浑身乏力, 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司机帮忙扶起来,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那也 是前兆。 香烟从指尖掉落后一周时,宅次一起床就去拿早报,刚返回茶 室,一把抓住拉门的门框就不省人事了。 脑中风发作了。 脑子里蛴螬虫①在呜叫。 倒下有一个月了,蛴螬虫在宅次的颅内后脑勺正中一带“唧唧、 唧唧”一阵阵呜叫。 失去意识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尽管如此,右半身还是落下了 轻微麻痹。拄着拐杖好歹能行走,但右手还握不住筷子。 厚子哼着小曲。 宅次倒下后,厚子时常哼起小曲。这病没什么大不了的啊。肯 定过不了几天就会好起来的哦。我绝不会悲观叹气的呀。取而代之 则是看到了她哼歌。P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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