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者甫一站定,高亢得近乎凄厉的鹰笛就响彻全场。随着笛声和手鼓,舞者男女成双翩翩起舞,男士双肩上下抖动,两臂起伏翻飞,如同山鹰展翅,时而俯冲,时而滑翔;女士双手敞开高高举起,随着手鼓的节奏从里向外翻旋,犹如扇动的翅膀。
整场晚会热烈奔放,虽非比赛可总有一点打擂的味道。塔吉克鹰舞也符合晚会基调,可我总是隐隐觉得,舞者身上散发着一种淡定疏离的气息。舞者和乐手大部分时间都面向观众,很显然,我看到的鹰舞是舞台化的表演。
那次演出之后,我就许了一个愿,一定要去趟帕米尔高原,到中国最西端的塔什库尔干县看看原生态的鹰舞。
卡拉苏牧场平均海拔4200多米,是喀喇昆仑山深处的一条宽阔峡谷,那里水电不通,手机没有信号。峡谷两侧的山坡上,又矮又稀的牧草贴着地皮生长,连鞋底儿都没不了。
每年5月,达吾提等7户牧民就拖家带口,赶着牦牛和羊群从热斯喀木村出发,沿着峡谷上行,翻越海拔5300米的冰雪达坂,到达绿意浓浓的卡拉苏。那里气候冷冽,牲畜不易得病,一个夏天过后牛羊膘肥体壮。9月未大雪封山之前,牧人们再次赶着牲畜翻越达坂,回到海拔较低的热斯喀木村。此时留在村里务农的人们已经秋收完毕,等待着游牧归来的亲人。10月是塔吉克人最快乐的日子,粮食满仓,牛羊满圈,情投意合的年轻人大都选在这个月办喜事,人们弹琴唱歌,赛马叼羊,吹鹰笛跳鹰舞更是必不可少的。而此时的夏牧场重又成了杳无人烟的荒原,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很快就把牧人们夏天居住的石头房子完全埋没。
我是6月初随同刘湘晨的纪录片摄制组去的卡拉苏牧场,当时人们忙得脚不沾地,很少得空儿专门唱歌跳舞。正因为如此,我看到了生活情景中的,或者说是最原生态的鹰舞。
一天中午,达吾提一家吃过午饭,把羊群赶到涧流边上,达吾提的儿子哈斯木给羊挨个洗澡,动作是抓起羊的两条前肢,把羊全身在水里泡一下再捞起来。哈斯木的小儿子,7岁的拜给克突然指着远处的山坡叫了起来,声音透着恐惧和震惊。哈斯木抬起头来,脸色骤变。
山坡上空一大群乌鸦在盘旋,天空好像泛起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还有乌鸦从四面八方飞来,不断卷入旋涡之中。
刘湘晨赶紧把摄影机转向山坡,眼睛往监视器边一凑,惊呼:“秃鹫!……7只!”从监视器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些猛禽泥塑木雕般地蹲在山坡上,半天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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