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你为何只想到吃?为何对自己的胃那么眷顾,于头脑却漠不关心?想想“四大发明”之火药,到头来也只填了烟花竹简,指南的磁勺也只排遣了后宫的寂寞;想想100年前,大清朝算见过世面的李鸿章中堂,竟也二话不说将英国公使送的名犬派进了厨房……
或许,我们的生命实在太“生理”了,实在缺乏更远阔的审美想象,视野唯碗口大小,眼光也只有筷子长度。或许,什么时候,中国人把气胀淤滞的胃给疏通好了,神智才有望变得健朗而清明,人文现代化才真正启蒙罢。
毋庸讳言,国人的欲望结构和消费形态皆严重地“物理化”“珠算化”,生命品格中罕见更纯净的精神审美和超功利目标。口腹之嗜,暴露的是人生的物质化崇尚(食,不过是拜物之浮表形式),或许可谓之“生理人生”“物理人生”“算术人生”。而这,与是否“温饱”“小康”并无决定性因果:一个人潦倒时,对金钱与食物无比吝惜和疯狂追逐,而发迹后,其挥霍与炫耀方式同样沿袭对物的眷恋和迷信--贫态呈现的是“拜物”,富态彰显的也是“拜物”。在这样的生态文化中,不知不觉,人的成功标志即对物和权的占有程度(权,也是一种物化能量,一种控物能力)。
生命注意力、精神重心、人生面貌皆全方位地物化,为什么?
恐怕与现代理性和宗教精神的匮乏都有关。我们的宗教资源向来稀薄,更缺乏健康而整齐的现代理性系统。而一个族群,一旦少了宗教意绪和理性规范,少了对生灵的普遍尊重和对自然的审美习惯,物质嗜性便失去了牵制,欲望失去了底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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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