癔 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跑到如此寒冷的地方看跑步比赛。冷风呼啸,周身针刺般发紧。以为冷,必然是白雪皑皑,荒原中的情景。但不是,看出去,尽是铅灰。除了灰,剩下的就是黑白两色衬托轮廓,甚是单调乏味,在美学上荒芜之极。
Jack Shephard拼了命地在前飞奔,全然不似一般化跑步比赛,仿佛在后面追着他的不是Sawyer,而是莫名的巨兽,或者是黑烟,总之是足以致命的玩意儿。灰色的空间,一抹灰,没有来,没有去。尽管看不到风从哪里吹来,尽管没有雪片子飞落,但我还是感到冷得一阵紧似一阵,就像胖子Hugo 那样试图通过晃动全身来保持血脉通畅,不至冻翻。Hugo和我一样,看来也并不明白之所以跑来看跑步比赛的实际意义所在,懵懵懂懂看着在一边晃动身体的我发愣,预言又止。
真冷啊。我一边说着,一边强迫着自己尽最大努力睁开眼睛。抱着膀子仰望着天花板,从脑海里驱赶走了跑步的那批人。喧闹的声音,又把我吸引到电视机屏幕那边,原来,乔装打扮成John Locke的黑烟还是不打算真正揭开小岛之谜,还在哪里故弄玄虚地带着一帮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奔波在小岛的丛林里瞎走一气。死去多时的摇滚歌手Charlie突然出现,深沉地启发着 Desmond需要重新认识生命的意义以及爱情的真实感受。胡里胡涂地,我又觉得闪回到了那个铅灰色的空间,旁观着与己无关的跑步。什么生命意义和爱情的真实感受,我只感觉到了寒冷,是那么的真实。
其实在今天早上,我甚至还觉得很热。7点还不到,偌大的广场上已然是彩旗飘飘,人声鼎沸,音乐漫飞,且是欢快。男女老少均身着赞助方提供的乳白色T恤衫,个个喜笑颜开,蝴蝶似地翩翩翔集,忽又掏出小相机辗转腾挪,专寻那气球柱子等活泼地点,大拍耶字手势之单照和合影留念照。前面主席台上明明是空无一人,却偏偏有巨大的声音不断发出,喂,喂,喂喂喂,稍有片刻,《走进新时代》和《北京欢迎你》片断放出,又持续传来喂,喂,还伴随着啪啪敲打麦克风的空洞音响,一波一波散开。有个男子激动地对目睹这些场面同样感到不解的妇女讲,今天是全民健身日,这些,警察,是来执勤的。说的时候,男子和妇女都看着我和旁边的弟兄们。那时我在想,正是曙光初照演兵场的时刻,背着手站立在马路道牙上的这帮警察应该正是飒爽英姿状吧。尽管个别同志脑门儿和脖颈子后面开始流下大量汗液。
喇叭里喂喂的声音暂时告一段落,也不再连续击打麦克风,另换了个浑厚的男中音,拖了点文艺腔介绍着此次活动的必要性重要性,同时不厌其烦地暗示某些很能跑一跑的人要高度注意,本次活动非竞技性比赛,不设名次,到了终点的一律发水发纪念品,还要积极参加赞助方设在终点的一些以宣传赞助方产品为主的娱乐活动,包括和某奥运冠军一起互动一下。也就是说,从这个被警察一圈儿护卫着的广场跑到下一个还是被警察们围起来的广场,然后就可以进行娱乐活动,还可以看现场演出的文艺。这段话一直被那个中音男子播报着。但从高处观察,那些乳白色的活动参加者似乎不为所动,依旧我行我素。相互拍照的,招呼着往一块儿堆集合的,发短信的,孙悟空一般眺望的,叉着腰弹烟灰的,使了劲儿吹哨子的,胡乱笑成一团的,根本不为男中音播报信息为动。相反,站在最前面那几排明显有单位组织的,一律军姿,中指紧贴裤缝,纹丝不动。随着主席台领导下令,几颗彩弹飞升天空,忽鸦鸦地就整个跑起来了。
当我再次很努力地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时,电视上出现的是一座小县城被黄泥汤子淹没了的画面。兀自静神间,是几条飞跑的腿。这些跑,也不是比赛,是舟曲县的人们在躲避那些来自白龙江的黄泥汤子。
难道我真的中暑了吗。耳边似有似无地响着白龙江上放排人面对沿岸濯濯童山豪情万丈的歌声,忽而又插进那个男中音,一再告诫这其实是一场没有名次的跑步活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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