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景说，那天早晨她醒过来，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空空的。一整个上午，她都焦虑不安，那种空虚很可怕，来得没有理由。于是，当天下午，她就去火车站买了一张明天出发的火车票，从上海到昆明，卧铺票早已经卖光，只买到了硬座票。第二天，她坐了四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到了昆明。她说其实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要远行，但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你该走了，必须走了。我的第一次远行在十六岁，高一的暑假。和父母撒谎，说是和同学一起旅行，老师也是同意的。父母竟然相信了我，或许，他们根本不觉得我有胆量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从杭州到南宁，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晚上在卧铺车上，我兴奋地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深夜里，列车会不间断地停在陌生的小站里，无论多晚，即使是凌晨三四点，也有人提着大包小包上火车。昏黄的路灯下，那些人的背影被拉得很长。深夜十二点多到的南宁，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个小旅馆。窗外就是马路，半夜里，总有摩托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飞驰而过，但我并不觉得吵。我总觉得，有这样渐近渐远声音的夜晚，才算是夜。我从南宁到阳朔，再从阳朔到北海，最后，我抵达了一个叫东兴的边境小镇上，一河之外，就是越南。之前完全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仅仅是因为它在边境上而觉得好奇。那个小镇很混乱，边境的河岸有小船，只要付二十块钱就可以把你带到越南。镇上有冒牌的旅行社，不需要护照和签证，只要有身份证就可以参加去越南河内的旅行团。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那次远行，一个人走了两个星期，没有旅伴，也不懂得和别人搭讪交流。甚至连青年旅舍都是不知道的。忘记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也不想去记得，不想去想。好像一个人远行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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