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茶馆的多,好比巴黎的咖啡店”,我初到重庆时,朋友就这样告 诉我。我在城里城外观光时,真是五步一茶店,十步一茶馆,而且家家茶馆 都有生意,高朋满座。 摆龙门阵——瞎谈天的术语,是产自重庆,而摆龙门阵最好的地盘,自 然就是茶馆。茶馆里大多是放着躺椅,或者白帆布做的,或者竹做的。茶客 躺在那儿,多舒服。如果和朋友们聊天聊到口干了,身边茶几上就是一碗清 茶,顺手取来解渴,润润喉咙。 茶馆大都有卖瓜子、花生、香烟,还有小贩不时叫卖糖果,还有报贩, 还有擦皮鞋的。进进出出,川流不息。躺在椅子上的茶客无聊时便叫茶房拿 盆瓜子吃吃,或者叫小贩敲一点麦芽糖来甜甜嘴巴。识字的等报贩来,买份 报纸看看国家大事。 茶馆拥有经常去喝茶的老茶客,或者是早上的,或者中午的,或者是晚 间的。早上的老茶客大抵一起身就到茶馆,喝杯清茶外加吃点点心。茶已喝 饱,点心吃过,然后回去,不知回去做什么。中午的茶客,大都是吃过午饭 去的。中饭后小睡是重庆流行的风气,由于家里人多,人们便去坐茶馆,因 为这时茶馆比较清闲。他们喝了几杯茶,便躺在椅上小睡,睡了一两小时, 然后去办公厅工作。晚上的老茶客,大抵是晚饭后去的,他们是去茶馆聊天 的,上至世界大事,下至臭虫白虱,无所不谈。谈到茶馆快要闭门,才陆续 回去睡觉。 除开此种老茶客之外,也有偶然的茶客。因为路走得多了,便借茶馆来 休息一下;或者要赶车子,时间未到,车子未来,便在茶馆等候一下;或者 因有什么事务密谈,便约在茶馆相叙。 茶馆,不仅是在重庆,在任何一个地方,总是个乐园。在那儿放纵一下 ,仿佛从严酷的人生下解放了一小时,仿佛从无情的社会压迫下逃避了一回 ,享受着闲适的趣致。 我对于坐茶馆是没有什么好感,但也没有什么恶感。在不讲工作效率, 舒余闲适惯了的社会里,中国茶馆的存在是有其必然理由的。既然有存在的 必然理由,便对茶馆无好恶之可言,而应当从更深处去着想了。 一个没有工作的人,而又无可以安居的房间,又无公园之类的场所,闲 着的身体无处安排,除了坐茶馆外,请问还能做些什么呢? 争取时间诚然不易,而耗去时间何尝容易呢?要浪费生命,预支年岁, 极短时间享受多年的幸福是有条件的,不是任何人能做到的。即如打麻将是 杀时间的一法,可是打麻将要有赔本,没有赌本便无从借麻将来杀时间。茶 馆中去坐坐,真正是最廉价的杀去时间的方法。 在破落不堪的社会制度下,在冷酷无情唯利是图的“人鼠之间”的城市 中,借茶馆作为避难所,争取一两小时的安慰,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来谴责呢 ? 人人都有向上的意愿,而无自甘下流的。下流的社会才逼迫人下流。人 人有爱好清洁的心,而无自愿污秽的,只有那污秽的环境才叫人污秽而不自 觉。虽则不能因噎而废食,但攻击茶馆是不合理而且无效的。 我到重庆后,曾有一个短时期,因为一切工作的必需品都没有,又无生 活的必需品,百分之百无聊中,便也去坐茶馆。在茶馆中望望街上来往的行 人车马,或者嘹望江中的风帆与屋顶田地,将寂寞苦闷暂时赶走了,虽则并 未得到一丝一毫的快乐,但至少在这一两小时里也没有任何的不快。 从消磨无聊时光方面说来,坐茶馆是为害最小的了。扑克、麻将、逛窑 子、抽大烟等等,那为害之大,真是一言难尽了。我不是为茶馆辩护,茶馆 有其必然存在的理由,用不着我来辩护。我只是为坐茶馆的人说法,用不到 坐茶馆的人不知坐茶馆的心境,虽则坐过茶馆而从未反省的人也不知道坐茶 馆的心境。 有人说中国茶馆等于外国的咖啡店,但是坐茶馆的心境与坐咖啡店的心 境是全然不同的。前者是无聊的消遣,后者是业余的休息哪! 喝咖啡自然也是一种嗜好。炒咖啡时那一种强烈的香味,是最诱惑人的 。上海霞飞路上有家卖咖啡的商店,老是放射那咖啡香味刺激行人,叫你一 走到这家商店左右,立刻想喝咖啡,就到它那里去买一两磅芬芳的咖啡。朋 辈中间,有不少喝咖啡的专家,像华林先生就是一个。他亲自烧咖啡,水泡 得很开,咖啡完全泡透,不留一点余味。我到重庆后,蒙他叫我到中国文艺 社讲话,承他特别优待,将其秘藏的珍爱的没有启盖的一罐SW咖啡牺牲。凡 到会的人都有一小杯。在重庆禁止喝咖啡的严令下,能得喝下这杯咖啡,实 在是走运。后来在同乡丁趾祥兄处又吃到了他所秘藏的SW咖啡。后来,在一 个公务员的家里,又吃到了SW咖啡。我是与其吃咖啡还不如吃好茶的,但物 以稀为贵,在上海战时只有喝CPC的咖啡,无SW牌子的了,到重庆后反而得 着,自然最高兴不过的。还有位马宗融先生,他的喝咖啡癖是从巴黎带回。 他在北平教书,据说还是天天在烧咖啡喝。 咖啡是一种常青树的种子。这种咖啡树生长在热带区域,高的有两三丈 ,短的只齐到腰部。叶子像桂花,小而白,果像红莓苔子,中间有子两三粒 ,那不是咖啡,咖啡是半丸形,两粒背合,成为圆形,如桐子那么大小。果 肉是甜的,但世人喜欢吃其子,而不喜其果。 据说咖啡最初发现于阿比西尼的“加法”,因其地而名,后传伪为咖啡 云。后来有人将咖啡传到阿拉伯栽种,大获成功,那就是现在著名的“木却 咖啡”。到十七世纪末,又移栽于爪哇,于是热带区域都有咖啡树了。 近赤道或南或北约三十纬度的区域,如果温度终年在五十度以上,咖啡 也能生长结实,不过不如近赤道的那么好了。咖啡最怕浓霜,经霜一染,咖 啡即死;酷热虽不致咖啡于死命,但能阻滞其发育。所以种咖啡,以沿海、 山麓二处为最宜,因为气候常常可以中和。 全世界最大的咖啡的仓库是南美洲的巴西。那里所产的咖啡量占全世界 产量三分之一,而全世界产量是二干三百万磅左右。在世界经济不景气的年 代,巴西曾议把咖啡当做柴烧的。上面我所说过的CPC咖啡,是一个华侨所 经营的。听说是巴西华侨,在上海静安寺路西端,开设一家美国式咖啡店。 店中放几张很干净的桌椅,顾客去买咖啡时,最初可以免费得饮咖啡一杯。 那杯咖啡是在柜台上当场煮成的,所以又香又热。后来CPC牌子已经打出, 免费喝咖啡的制度即便取消,而我们还可以去喝的,只要付钞。P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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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蔚南《茶和咖啡》
你想,一间布置得很雅洁的大厅,漆着非常悦目的湖绿色,那些坐着叫人舒适的沙发椅,有娇媚的茶花女,用着柔软的手随时替你添水。假如你跟她们知趣地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调情话,她们也会对你嫣然一笑。
——刘春华《新春茶话》
要是急雨的黄昏,我们也不用电灯,只烧一支红烛,把室中光线改为非常幽静沉着,而一切东西,被摇动的烛焰的光波,置于更深沉的梦幻中;妻与我,只是用嘴唇交换着芳醇的酒味。
——火雪明《谈酒》
曾几何时,中等的板烟丝不易购得,每次搜购烟丝所费的车力,却也不少,再则习惯于吸卷烟的便捷,觉到吸板烟的忙于划自来火的不便利,精密计算之后,烟丝稍廉,而于购烟的困难所费于车力及火柴者,为数亦殊不赀,于是又弃板烟而取香烟。
——戈壁《谈吸烟》
现在上海比较著名的菜馆(贵族化的以及新开未久的除外),广东帮有杏花楼、冠生园、大三元等;平津帮有会宾楼、悦宾楼、致美楼、三和楼等;扬镇帮有老半斋、新半斋、福禄寿等;四川帮有陶乐春、小花园等;福建帮有小有天等;河南帮有梁园等;宁波帮有鸿运楼、正兴馆等;杭州帮有知味观等;徽帮有大中楼等;教门馆有金陵春、春华楼等;素菜馆有功德林、觉林等。这都是首屈一指,最著名的菜馆。
——老饕《吃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