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大秦铁路,前两年国家又实行限产,还是没好转?”
“有过一段好转,后来又不行了,这行业就这么个东西,我看谁也没办法。”李民生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去,好像刘欣身上有什么东西’使他想快些离开,但刘欣拉住了他。
“帮我一个忙。”
李民生苦笑着说:“十多年前在市一中,你饭都吃不饱,还不肯要我们偷偷放在你书包里的饭票,可现在,你是最不需要谁帮忙的时候了。”
“不,我需要。能不能找到地下一小块煤层,很小的一块,贮量不要超过三万吨?关键是这块煤层要尽量孤立,同其他煤层间的联系越少越好。”
“这个……应该行吧。”
“我需要这煤层和周围地质的详细资料,越详细越好。”
“这个也行。”
“那我们晚上细谈。”刘欣说。李民生转身又要走,刘欣再次拉住了他,“你不想知道我打算干什么?”
“我现在只对自己的生存感兴趣,同他们一样。”他朝人群偏了一下头,转身走了。
沿着被岁月磨蚀的楼梯拾级而上,刘欣看到楼内的高墙上沉积的煤粉像一幅幅巨型的描绘云雾和山脉的水墨画。那幅《毛主席去安源》的巨幅油画还挂在那里,画很干净,没沾染煤粉,但画框和画面都显示出了岁月的沧桑。画中人那深邃沉静的目光在二十多年后又一次落到刘欣的身上,他终于有了回家的感觉。
来到二楼,局长办公室还在二十年前那个地方,那两扇大门后来包了皮革,后来皮革又破了。推门进去,刘欣看到局长正伏在办公桌上专心致志看一张很大的图纸,白了一半的头对着门口。走近了看,那是一张某个矿的掘进进度图。
“你是部里那个项目的负责人吧?”局长问,他只是抬了一下头,然后仍低下头去看图纸。
“是的,这是一个很长远的项目。”
老师在回顾这座煤矿的历史时,说一百多年前这里被失控的地火烧毁过,那火烧了十八年才扑灭,那段时期,我们这座美丽的城市草木生烟,甘月无光,人民流离失所。失火的原因有多种说法,有人说是一次地下武器试验造成的,也有人说与当时的绿色和平组织有关。
——摘自一个初中生的日记
父亲的生命已走到了尽头,他用尽力气呼吸,比他在井下扛起两百多斤的铁支架时用的力气还大得多。他的脸惨白,双目突出,嘴唇因窒息而呈深紫色,仿佛一条无形的绞索正在脖子上慢慢绞紧。他那辛劳一生的所有淳朴的希望和梦想都已消失,现在他生命的全部渴望就是多吸进一点点空气。但父亲的肺,就像所有患三期矽肺病的矿工的肺一样,成了一块由网状纤维连在一起的黑色的炭块,再也无法把吸进的氧气输送到血液中。组成那个炭块的煤粉是父亲在二十五年中从井下一点点吸入的,是他一生采出的煤中极小极小的一部分。
刘欣跪在病床边,父亲气管发出的尖啸声一下下刺着他的心。突然,他感觉到这尖啸声中有些杂音,他意识到这是父亲在说话。“什么?爸爸!你说什么呀,爸爸?!”父亲突出的双眼死盯着儿子,那垂死呼吸中的杂音更急促地重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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