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一边,矮三的橡皮筋也绷到最大的限度。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两人正等着老转的发令。但老转又说,等一下,等一下。老转一转身,进村里去找小桃红。小桃红赶过来时,急得一脸的寡白,但这个时候,她是谁也劝不住的。
老转下了开弓的令,两人同时放手。而在这一瞬间,一阵微风轻过,王矮三忽然看见小桃红眼里滚出了一大颗晶莹的泪花,那泪花在早晨的阳光下放射出一股令人胆寒的冷光,叫他心惊胆战,难辨左右。王矮三的手就抖了一下。赵四的手也抖了一下,原因是顶上的树影将太阳光倏地甩下来,光影交错,令他眼花缭乱,不辨东西。
两人同时放出了手中唯一的一颗石子。结果王矮三打中的是赵四的左眼,而赵四则只将王矮三的左耳打了个缺。两人都没有赌中,两人都没有追求小桃红的权利。但村里人除了他们两人,小桃红是谁也看不上的。小桃红在痛苦中煎熬了整整三年,最终她嫁给了王矮三。
在这个事上,赵四输得最惨,他失去了爱的权利,还输了一只眼。从那以后,他一看见树影就头痛。
独眼赵四今天十分风光。他配合着老转,将他的那对羊从羊群中撵出来,再送上过路的货车厢。那对羊发出哞哞的急叫,说不清是痛苦还是幸福。独眼赵四心里有些不忍。不过老转说了,演完电影,这对羊还是要回来的,它再风光,杨树村毕竟是它的第二故乡。更何况,这里还有个独眼赵四呢。
独眼赵四回过头来说,天下最好的猪种恐怕就是矮三的了。
王矮三心里虽然有气,但腰是挺的。矮三哼了一声,算是答应。
赵四说,而且矮三配的猪种,从来就不孬。但对于羊来说,恐怕就难说了。王矮三把头回了过来,矮三说,咋?赵四说,你要是配了羊,生出羊来,我输你钱。王矮三愣了一下,想赵四这穷得内裤都没有穿的人,想用钱来吓我,没门。王矮三说,只要我这种猪愿意,连人它都可以配。
人群中有不小的起哄。赵四说,不是你的种猪,是你。
王矮三说,放屁。
赵四说,你不敢了?那你就认输了。
矮三说,我输什么!你才输呢。
赵四说,打个赌,你要是日出了羊,那我就输你两干块钱。你要是输了呢……
矮三说,老子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独眼赵四说,那我就……就把那对羊输给你。
矮三说,那……那你要怎么?
赵四说,那你就把老婆送我睡一夜。
村人一下哗然。矮三说,睡什么睡,你输定了。
独眼赵四回头对大家说,都来入股啊,到时生出小羊来分红。要是生不出羊来,生出人来,或者生出个丑八怪来,就拿矮三的老婆来抵。
小桃红原本可怜着这独眼赵四,想不到他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损她,她满眶含泪,骂了一声:恶心!然后一扭头,从人群中冲了出去。
王矮三回头看了看,说老转呢,老转呢,叫他来作证人。赵四你把钱交给老转保管。
在核桃树上摘核桃的小六指说,那不是?那不是?骑着摩托跟着那辆拉羊的货车,上了回城的大路了。
老转到了《枫桥报》社,在记者部恰巧遇见侯来。侯来在乡下教了半年书,因为能写几行歪诗,通过活动活动,就调到了枫桥报。
……
展开
——李敬泽
吕翼的一些作品是超现实的,可以和山水对话,可以进也可以出,是优势也是长处。
——叶梅
《风过杨树村》具有强烈的反讽和荒诞,有很强的现实感。联想起我们生活中的秩序,很不错。
——胡平
吕翼以中药来暗示中国的农民,有很大的隐喻性……以地域特色文化熬出了中药的精华,那是中国的精华。
——尹汉胤
吕翼是一个有自己的艺术气质和艺术感觉的作家,他的个性非常鲜明,他在处理题材、人物、语言等方面都有耐人寻味的意涵和品味。
——吴义勤
吕翼一心想把小说写好,在不同的文章里面做了不同的探索。小说中埋下了很多惊心动魄的伏笔,是这个小说叙事的动力之一。
——施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