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雨欲来 尽管乾坤万事上眉端，但杨奇峰知道南部长对白燕燕那份暗藏的“春 心”并没有因为公务繁忙而消退过…… 七月的一天，蒋老头子带着一帮人忽然到莫干山避暑去了，敏感的人 就有了种种不同的揣测。紧跟着，财政部长王云五、主计部副部长南测海 和几位管经济的高官也去了，那自然不是寻常的聚会了。中外记者个个都 想上山探胜，可是漫山遍野禁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连南测海的 秘书杨奇峰也只能跟其他几位长官的秘书们一起，远远待在连廊的尽头抽 烟聊天，而无法靠近那座褐色的西洋式小楼。杨奇峰注意到，蒋经国的第一秘书张显也来了。秘书们都对张显印象 不错，没有架子，认识不认识的都点头招呼。只是张显身边一直跟着一个 佩戴少将军阶的高个子军人，约莫五十上下，似乎是不苟言笑。杨奇峰没 有见过，找其他秘书打听，大家也都没见过，只听说姓郭，是从江西飞来 的。开会的第一天，气氛就很紧张。杨奇峰和那些年轻的秘书们在几十米 外都能听到总统拍桌子的声音，夹着他那口奉化口音。“我现在是睡不安寝，食不甘味！很多地方都开始抢米了！这怎么了 得啊！眼下的经济秩序再不整顿，行吗？一说到搞经济，你们就在背后说 我是硬壳花生！好，我是外行！你们都是专家！那我就把你们请来，有话 就说，有屁就放！一句话，赶紧拿出行之有效的好办法来！”会议一连开了五天，会议室的门从早到晚都关得严严实实，到第五天 下午四点多钟的时候，杨奇峰看到会议室紧闭者的门终于开了，总统在南 部长们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脸上难得地有了笑容，还跟大家说了一句调侃 的话，又在众人的附和声中回身拱了拱手，钻进早已经等候着的汽车，连 夜下山去了。杨奇峰估摸着老蒋要的“好办法”恐怕是有了比较圆满的结果。夕阳西下，莫干山人去楼空，偌大的会议室里，此刻只坐着两个人，那就是张显和特地从赣南飞来莫干山的少将参议郭智仁。张显一脸惆怅地看着郭智仁。“这几天你也看出来了，总统心里很着急啊。前方的战事让他着急，内部的贪污腐败更让他着急！长此下去，怎么得了啊！经国私下对我说，父亲最近胃口不好，经常整夜睡不着觉……”郭智仁凝神听着他的话。他知道，张显这样和他单独说话，一定有更 深的目的。“莫干山这个会，是经国先生特地让我通知你参加的。马上要实行 币制改革了，为了维持经济秩序，为即将开始的经济改革做好充分准备，总统委派经国先生先在南京组建经济督查大队，对政府和党内日益严重的 贪污腐败现象和那些破坏国计民生的不法商人实施毫不留情的打击！经济 督查大队为特殊建制，归经国先生直接管辖，设置一名专职督察，主抓全 面工作。经国先生对你无比信任，特地把你从赣南调去南京，担任这一职 务。”郭智仁有些惊讶：“我？”张显脸色端凝，点头道：“是的。”他将一份文件递给郭智仁，“这 是经国先生亲自签署的委任状！”张显声音沉稳地说：“值此党国大业存亡绝续的时刻，正是考验我们 的时候！我借用经国先生的一句话与你共勉：希望大家成为疾风劲草，中 流砥柱，一手坚决反共，一手坚决反腐，两大战场毕其功于一役！”郭智仁双脚并拢，从张显手中接过那张委任状，眼中射出坚毅的目 光。“请转告经国先生，我郭智仁定不负他重托，为党国大业，肝脑涂 地，在所不惜！”张显伸手过去，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_起。郭智仁的经历颇为复杂。他出生在杭州城外的一个农民家庭，七岁那 年在上海万竹小学读书时，与蒋经国是同桌，两人的关系很好，后来同时 考入上海浦东中学。1925年，两人同时参加了“五卅运动”，第二天就双 双被学校开除。在蒋介石的帮助下，蒋经国投奔到了吴稚晖在北京创办的海外补习 学校，一年后留苏；郭智仁回到家乡开始自学。十六岁时，郭智仁父亲病 逝，自此和母亲相依为命。两年后，由母亲做主，和邻村比自己小两岁的 姑娘刘静宜结婚。当时，中国大地军阀混战，烽火遍地，郭智仁决定投军北伐，妻子刘 静宜抱着刚满月的女儿郭小雨和老母亲一起把郭智仁送出村口。郭智仁为人耿直，疾恶如仇，是一个深受传统道德熏陶的人。到部队 以后，被分到了侦察班，分析问题较常人有独到之处，在执行侦察任务时 多有立功表现，六年后被提升为团长。后又以部队侦察专家的身份被重庆 警官大学特聘为教官。1939年，蒋经国从苏联回国后，被江西省主席熊式辉正式委任为江西 省赣南地区专员兼保安司令。因开展工作难度大，又缺少嫡系，蒋经国想 到了郭智仁。接到蒋经国的邀请信，郭智仁迅速赶赴赣南。当时行政区的主要班子 由蒋经国、郭智仁、张显三个人组成。郭智仁做事勤谨，仗义执言，有勇 有谋，深得蒋经国的器重。眼下为了整肃日趋恶化的经济环境，蒋经国又想到了这位得力干将。军用运输机在深夜缓缓降落在南京大校场军用机场的跑道上，几位刚 刚参加莫干山会议的高官鱼贯走下舷梯，握手告别，各自钻进了前来接机 的专车。杨奇峰招呼着司机把行李放进后尾箱，扶着南测海坐进汽车后座，． 自 己正想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南测海却朝他招招手，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 位置。他知道部长有事要跟自己说，赶紧坐在了部长身边。汽车沿着没有路灯的道路往前开，一想到方才飞机在高空遇到“风切 变”，陡然往下跌落了几百米，南测海依然后怕不已。那架运输机已经很 破旧了，安全带的锁扣也不好用，红色警报灯忽然闪亮并发出“嘟嘟”警 报声的时候，飞机正像一片浪峰上的舢板，左右剧烈摇晃，几位大员都吓 白了脸。当时若不是杨奇峰一把抱住了南测海的腰，他那一百八十斤的肥 硕身躯早就摔倒在地了。约莫五分钟之后，警报解除，飞机重新平飞，但 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P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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