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厨房之战
我敢打赌这个世界上再没第二个男人像我这样倒霉。半个小时前,我先被女友甩飞刀差点扎到屁股,接着被她高举铁锅追打,我刚抱头躲过,珍藏多年的名贵碗碟就被她顺手砸个稀巴烂。然后,我被甩了。
凭良心说,不管她用什么方式过生日,我都能接受,去年我也三十岁,深刻理解这个年龄段的人的恐慌。我今天一早起床,就为融化她脸上的冰霜而努力:给她讲“匹诺曹与白雪公主在森林相遇”的笑话;帮她做生日蛋糕;教她用亨氏沙拉醋腌制水果粒做沙拉;服从命令下楼去买她指定牌子的生日蜡烛;任凭她糟糕厨艺折磨我的耐性;放任她冷言讽语。我一直笑脸相陪,如果她没像恶狼扑食般猛地抓起一杯勤地酒(1),嗅都没嗅一下,就一口吞进肚子,我真的不会那么恼火。她竟一次性触犯五条红酒禁忌:用手裹着酒杯肚,喝前不轻摇,没嗅红酒气味,像梁山好汉般一口喝干净,更别说在嘴巴里品味片刻了。换别的事儿,我会竭力忍耐,可这是我最看重的饮食法则之一,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年何止听我说过百遍!我再也忍不住了,“你故意的!”
她装无辜,“有吗?”
看着她故作疑问的脸,我无奈地端起酒杯摇晃几下,用鼻子深深嗅了嗅,当浓郁酒香夹着樱桃气息涌入身体,那根近乎爆炸的神经才逐渐熄火。
我将酒杯放下,放松声音,“切蛋糕吧?”在我刚从抽屉内取出蛋糕刀,就看到她已拿起一把粘着草莓碎末的陶瓷小刀切了下去。
镇定,镇定,要镇定!我将胸腔那股火气尽力压成小细流缓缓吐出,接过她递过来的一坨软啦吧唧既没品相又没样蛋糕,“嗯,看起来挺好吃的。”
“你没尝怎么知道?虚伪!”
是的,我虚伪,我无话可说。我装作很有食欲地咬了口蛋糕——还好只是一小口,我差点成为有史以来首位被蛋糕咸死的男人。我猜测她刚指使我下楼就是为了找机会朝蛋糕上撒盐,她至少倒了半罐盐。
我趴在水笼头前猛漱口后,再也无法像一个受虐狂般忍辱负重地任由她胡闹下去,“你他妈的想干嘛?”
“你竟在我生日时说‘他妈的’!”她抓起一块蛋糕朝我投来,尽管我以最快地速度闪躲,右臂还是被击中。
在我刚要寻找武器反击,她顺手抄起一把水果刀甩向我,我闪身跑开,感觉刀擦着我的屁股飞出厨房。我还惊愕未定,一个沙拉盘像铁饼般旋转着蹭过我的头皮,砸在墙上,瓷片碎落一地。待我看清脚下残骸是一个皇家道尔顿骨瓷盘(2),忍耐力立刻像盘身一样四分五裂。
“停!停!停!停!”我双手护头冲她大喊,“你发什么疯,别碰我的盘子!”
戴安安安手拎着一个盘子,狠狠地盯着我,将我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后,往冰箱上一靠,“唐德,这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感觉自己对你而言还没一个盘子重要!”
“你不是我,也不是上帝,你怎么知道自己对我不重要?!”
“真是个大笑话,我可是和你一起生活八年啊,你眉毛动动我就知道是想撒尿还是拉屎!”
如果换作我那精神科医生老爸,她今晚将立即被送往疯人院。用我老爸的专业术语来说,戴安安安今天要么是患了恶毒性挖苦神经病,要么就是彻底中邪。我可以与一个经常性的神经病过日子,但绝不容忍一个非正常性的泼妇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请你说话积点德,你今天简直比白雪公主她继母还恶毒!”
她镇定地摇摇头,“我真要那么恶毒,就绝不允许你辞掉工作去实现狗屁饮食理想!两年了,唐德,整整两年!你看看你存折上还有钱吗?你看看你现在的生活,你挣的没我多,每月还让我补贴,唐德,你没有阔少爷的命却过着阔少爷的生活,我没法忍了!”
我慢慢走近戴安安安,从她手里抢走盘子,“钱?钱不是什么问题,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挣回来,我如今正在实现我的理想,理想比钱重要。”
“理想!理想!理想!”戴安安疯子般立刻抓起一口煎锅朝我打来,我连忙跑出厨房。
“狗屁理想!”戴安安安拿着煎锅朝冰箱上猛摔几下,“唐德,你真会自欺欺人!我承认理想比钱重要,可你仔细算过账吗?就像上个月,你买了十一瓶红酒,哪瓶不是五百元以上?!你还去了四次福楼,六次寒室,两次金阁,一次JING餐厅(3),还有你定的那五把意大利破汤勺就花了四千元,你买的那口康宁水晶汤锅七百九十八元,再加上你托詹望从丹麦带回的价值四十三欧元的三件套开瓶器,唐德啊,唐德……你的收入早就负担不起你为理想的开支,”戴安安安越说越气愤,“你这叫装逼!”
我承认她戴安安安说的有理,我是有那么一点开销过度,但绝没那么严重。我去高级餐厅吃饭是为了给杂志写稿,近期频繁买红酒是为写一本红酒书做准备,再说我还一直给电视台做着普及红酒知识的节目呢;至于厨具,那套意大利汤勺可具有非凡的收藏价值,全世界才有八千套,错过就后悔终生。
我将盘子塞到沙发垫下,气冲冲地折回厨房,“戴安安安,今天我们得把话讲明白,什么叫自欺欺人?什么叫装逼?我以前挣的比你多时,不是也经常补贴你吗?你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她大叫着抓起Alessi不锈钢沙拉盆(4)里的水果沙拉朝我身上砸,我连忙护着脸后退,她竟然端起盆扣在我脑袋上,“好!既然你觉得我很忘恩负义,那我也无话可说,我就让位给你的盘子、你的锅具、你这间足够换辆奔驰的小厨房,为了你那伟大的狗屁美食美酒理想,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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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祥夫(著名作家、鲁迅文学奖获得者、《四方五味》作者)
小说的视角颇为独特,解读美食的同时解读了男女,解读了世情。食色都是大欲,属于本能,原以为它俩是没啥子关系,读之,感叹等待上菜和等陌生人赴约真的很相似,总会期待某种“未曾预料”,这本小说很让人惊喜,值得品一品。
——冯鑫(暴风影音CEO )
主角唐德和我认识的作者威察很相似,是一个热爱食物痴迷烹饪的人,只要你生活在北京,喜欢寻觅美食和爱情的滋味,偶尔会下次厨做道小菜,你一定会喜欢这本书。
——吴晓(新索音乐总经理)
认识的蔺君很会享受,尤好觅食品酒,他去了那么多餐厅、俱乐部、酒吧、酒窖,早该分享下吃喝经验。此书内蔺君化身为一个活在北京的准中年,经历了一场与爱情有关的吃喝奇遇。养生者、单身者、恋爱者、活在北京者,此书要看。
——白常继(中国药膳名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