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高中毕业,同学们相互写信叙说友情,刘杰也曾给李玫瑰来过一封信,虽然字里行间没有甜甜蜜蜜卿卿我我的肉麻字眼,但每一句每一行分明都是出于他精心的构思和老到的设计,里面有对高中生活的回忆和对未来美好希望的憧憬,更多的是对今后生活的规划。但可惜,当初她只把他的这封信看成是一个文学青年的习作,看成是一个毛孩子对漂亮姑娘的赞美诗。她只是一笑了之,没有回信。随着岁月的流逝,信只成了记忆,人又天各一方,彼此也没有了联系和接触。
她知道他父亲早逝,母亲多病,有两个姐姐下乡返城后都在大集体工厂上班,家境并不太好。而自己,父亲是县气象局的技术干部,母亲在中百公司当部门经理,哥哥在食品公司上班,两个妹妹当时都在读书,家庭条件的优越,也是她不想回信的原因之一。
此一时彼一时,自己在局机关混了近十五年,还是在做财会工作。而他,刘杰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那么光彩照人,那么生龙活虎,那么英俊潇洒!
心中不畅,眼睛鼻子之间便有些酸楚,大年的一句“神经病”便催生了她的眼泪。止不住的眼泪顺着面颊流到发际,流到耳朵,流到枕巾上,她悄悄地拉拉被子,抹着泪水,泪水抹去了,心中的怨恨却无法抹去。
努力地闭紧眼睛,不去想他,睡着了就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她默念着l、2、3、4……用数字来排除杂念,只想早点睡着。
蒙蒙眬眬之际,大年的一只手伸到她胸口,揉揉捏捏,她感到一阵厌烦,用力拨开了他的手。如果在平时,她会迎合大年,让他有力的臂膀搂着自己,在他粗重的男人气息中沉沉睡去。但在此时此刻,她却没有这种心情,她的心情已被刘杰的突然出现所搅乱,变得心浮气躁。
大年拱拱身体,伸手搂着她,轻声说,睡吧,什么也不要想,静下心来,会睡着的。
玫瑰一个翻身,面对大年狠狠地说,你这么骚扰我,叫我怎么睡?
大年松开手,吃惊地问,怎么啦,发这样的脾气,有什么事情吗?
玫瑰也为自己夸张的举措而吃惊,但她不想就此认错,嘴巴里嘟嚷着,我已经睡着了,你又碰我干吗!
大年嘻嘻地笑着,一只手从她脖子下面插过去,搂紧了妻子,说,别生气了,我抱着你睡。他的胸贴着她的胸,另一只手在妻子背上抚摸着,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妻子。
玫瑰不作声了,把头窝进大年的肩窝中,闭上了眼睛,但她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憋闷,一股气在胸膛里上不上,下不下,堵在那儿,似乎大年宽宽的胸膛不足以抵挡她此时的哀怨,眼泪又止不住地悄然流下来。
大年感到肩头湿漉漉的,便撑起头,开亮顶灯,问妻子,怎么啦,有心事?
玫瑰闷着声说,关灯。
大年说,你说嘛,有什么事情?
玫瑰转身反手把大灯关掉,把大年压进被窝中,自己的头又重新窝进他的肩窝里。她说,大年,你说说,假如商业局改制,我以后怎么办?
大年嘿嘿了两声说,为这个啊,真是杞人忧天!你干财会的,局机关成为集团公司,你不还是干老行当,怕什么?假如他们不用你,你到外资企业去干,也许收入还会增加呢!
玫瑰扬起头来,借着洞灯的光亮,在似明似暗的光线中盯着大年的眼睛说,你让我去企业打工?真那样,你脸上有光彩吗?
大年说,那咋办?我这个冷冻厂恐怕也长不了,去年已经出现亏损了,我也在找合适的位置。他顿了顿,又呵呵地笑着说,这样吧,我假如找到好的位子,你就在家做全职太太吧!
玫瑰笑着用手指在他额头点点说,我等着噢!但她心里在想,你真要这样,也算是我此生的幸运了。可惜你没这个能耐,你这个副厂长位子也是我找局长说来的,我还能指望你吗?
大年却说,我已经联系过几个外资企业,想看看他们把我怎么安排,如果有合适的位置,我就走人。
玫瑰吃惊地问,你真的想去外资企业?
大年说,有什么办法?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吧!
玫瑰听着丈夫的话,心里倒有几分感动。她了解他的能力。他从学校毕业以后到商业系统,先在食品厂,从技术员干起,没两年便评上工程师职称,那是他辛苦努力得到的。只是他没有机会显示他的能力。调到冷冻厂后也一直干些后勤杂务,而那些有关系的同龄的大学生都已比他混得好了。所以,他得过且过。他当上了冷冻厂的副厂长,负责厂里的销售业务,厂里的经济曾一度有过辉煌,但厂里的领导班子作了调整,张局长的一个儿子当上了冷冻厂的厂长,厂里经济便时好时坏,陷入了一种困境。玫瑰对大年的不得志很同情,但也无能为力,自己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办事员。但她心中还是期望丈夫能有所作为,为她也为这个三口之家带来幸福!
大年的豪言壮语给玫瑰带来些许的安慰,她仰过身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大年打着哈欠,趁势压到了妻子身上,说,你等着吧,我会让你过好日子的!说着,动手扯起玫瑰的内衣来。
玫瑰伸手在丈夫屁股上狠狠地拧了一把,又把他推到一边说,你睡醒了是吗,不让我睡了?
大年笑着说,你反正睡不着,我帮你松松,也许会顺畅些!
玫瑰用手推了他一下,说,去你的,睡觉!
大年悻悻地睡到一边,但不忘记为妻子掖掖被角。
越是睡不着,越是尿多,玫瑰已去过两次卫生间,现在她又起身去了卫生间,哗啦哗啦撒了泡尿,又去女儿小鹃房间,为她掖掖被子,重新回到床上躺下,大年已鼾声如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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