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半年的试用期终于结束了，我马上就可以转为正式记者了！我一定要加倍努力地工作，采写出更好的新闻报道，成为一名优秀的记者……”
采访归来的汪小涵一边步履轻盈地走在街上，一边想着试用期结束后她即将转正的事情，心情舒畅，神采飞扬，充满着对未来的无限向往。
汪小涵走进电梯，按了关门键，正当门就要关上的时候，记者部主任郑大海从大门口跑过来，挥手喊道：“等一下……”
汪小涵赶紧一边按开门键，一边用手挡住电梯门，朝进门的郑大海嫣然一笑道：“郑主任好。”
郑大海微微一点头：“好。”
电梯上行，停下，开门。汪小涵又用手挡住门让郑大海先走出去。走出几步的郑大海突然转过身来说：“哦，汪小涵，你写完稿子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吧……我和你说件事。”
汪小涵笑盈盈地应道：“好的。”
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汪小涵的心情无比舒畅，甚至有些激动。就连写稿子的感觉都变得美妙无比，平时很枯燥的敲击键盘声突然间就变得悦耳动听起来，她感觉自己的双手不是在敲击键盘，而是在弹钢琴。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吧。
写完一篇300多字的小稿子，汪小涵起身走出办公室，来到斜对面郑大海的办公室，微笑着叫了声：“郑主任。”
郑大海指指靠在墙角的沙发说：“坐吧。”
汪小涵坐下来，并拢双脚，脸上洋溢着笑容，激动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等待着郑大海向她宣布那个激动人心的消息。
“小涵……你们6个月的试用期已经结束了……”郑大海不停地摆弄着手中的一支圆珠笔，没有正视汪小涵的眼睛。对他来说，宣布这样一个决定也并不容易。
汪小涵心跳加速。没错，肯定就是转正、签约的事情了。上个星期她就听郑大海说过，《海天都市报》新招的这批见习记者的试用期已经过了，如果能留下来，这两天就要到南北日报社人事处签合同；如果留不下来，干完这个月，下个月就要走人了。凭她的实力，留下来应该是毫无悬念的。想到这里，她有些激动地说：“是啊，是不是马上就要签合同了？”
郑大海心里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就像因为害怕，杀鸡时拿着刀子迟迟下不了手似的。犹豫了半天，他只能支支吾吾地说：“哦……嗯……”
汪小涵松了一口气说：“终于可以去掉‘见习’这两个字，成为正式记者了！”
郑大海一狠心，终于揭晓了那个残酷的答案：“小涵，你签不了合同了……你可能留不下来……”
“啊？”汪小涵呆若木鸡，甚至感觉头晕眼花，马上心急火燎地问，“为什么？”
“不知道……报社领导就是这么决定的……我也不知道。”郑大海苦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无能为力。
“郑主任，为什么？您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啊？”说话间，汪小涵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晶莹透亮，但她还是努力忍住不让它流下来。此时的她沮丧至极，心情突然跌落到了冰点，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当初考进报社的时候，她的笔试成绩是第一名、面试成绩是第二名。见习期间的表现也一直不错，在所有的见习记者当中，她的发稿量一直都是最多的，每个月都能超额完成任务，稿件质量也是编辑们公认最好的。如今半年的试用期过去了，她却面临着卷包袱走人——这样的晴天霹雳，她实在不能接受！
“你的能力是不错的，稿子写得也可以……应该说留下来是没问题的，但是……”郑大海面露难色，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几口才说道，“但是老总们说人员已经超编了……唉，不瞒你说，我也争取了，但是没办法啊……”
汪小涵努力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抿着嘴唇喃喃地说：“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郑大海不忍看汪小涵的脸，因为那里有双失望又难过的眼睛。他把目光移到窗外，轻声说：“老总说，你稿子写得虽然还可以，但字数都太多，编辑改起来很辛苦……还有一个老总说你比较喜欢写负面报道，给报社添乱……总之就是不想让你留下来。我已经为你努力过了，但是没有用。
我这种小兵小将，人微言轻，只有干活的份儿，没有人事权。”
汪小涵哭笑不得，心想，老总们是什么意思啊，明明就是不想让她转正嘛！干吗还要找这么牵强的理由呢？想到这里，她就有些气愤：“这是什么理由嘛！我的稿子太长，编辑可以删嘛！其实我的稿子也就千把字一篇，很少有超过两千字的，算长的吗？至于负面报道，不是我喜不喜欢写的问题，新闻媒体总该关心民生问题、揭露社会阴暗面吧？退一步来说，如果我们报社不喜欢发这样的报道，我也可以不写嘛！”
“小涵，我真的无能为力了……对不起，可惜我不是老总，只是个小小的记者部主任，我实在是无能为力了。”郑大海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表情很难看，不断地摇着头说，“你再去其他新闻单位找找吧，有适合的地方我也帮你留意一下……不要灰心，以你这样的能力，找个好工作肯定不愁的。”说完这段话，他自己都觉得很苍白——但是不这样说，他又能怎么办呢？胳膊拧得过大腿吗？
汪小涵知道郑大海有苦衷，这样的事情，他确实也无能为力。记者、编辑的生杀大权都在老总那里，不是一个部门主任能说了算的。
正在这时，卢海江和王静一前一后，有说有笑地走进郑大海办公室。
卢海江递给郑大海一支烟，客气地说：“郑主任我向您报到来了。”看到汪小涵，又笑呵呵地说，“小涵我们终于成为同事了……我们昨天刚办了手续，我来都市报，王静在大报，大家都是同事了。”说完他手一挥，做了个在一起的手势。
“我被炒鱿鱼了……下个月就要走人了。”汪小涵淡淡地说，眼神中全是无法抑制的伤心。
卢海江大吃一惊：“什么？连你都没能留下来？”又转头问郑大海，“为什么？郑主任，汪小涵为什么不能留下来？”
郑大海苦笑着摇摇头，喷一口烟雾，不说话。心里却说：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裙带关系挤进来，汪小涵才被挤出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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