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年云雾缭绕的翠云谷瘴气奔腾,深蓝色的翠江犹如一道闪电劈山裂石硬生生穿山而过,江水翻溅咆哮着一路向东蜿蜒奔涌。每逢向晚,怪石犬牙交错的右岸总被凛冽山风涌起的黑云笼罩着,阴森森的冷气顺着江面不停地飘移。可翠江的左岸地势相对平坦,郁郁葱葱,笼罩在一片凉爽迷人的晚霞里,就连苍鹰也伸直翅膀只在左岸的云朵下盘旋。
离此四十余里的玉石镇上的老人们茶余饭后,总喜欢眯着眼跟小辈们神侃:当年大禹治水行色匆匆途经这里,一条张牙舞爪腾空而起的翠色猛龙横亘山前挡住去路,怒目圆睁的大禹抽出明晃晃的佩刀猛斩过去,于是电光火石中的猛龙呜呼哀哉,龙身瞬间跌落化作这条滚滚不息的翠江,鳞片成了点点美玉深藏山中,故山峦叠嶂中有了丰富的翡翠原石。可翠龙的脑袋和利爪却飞落到了右侧的山涧中,猛龙乃灵动之物,虽身首异处却精气神不倒,那硕大的脑袋吐出不屈的气体从此化作常年不散的瘴气,它也激活了原本沉寂的妖魔鬼怪层出不穷,那利爪则挠出十几座百丈高的悬崖峭壁,使翠江的右岸变得神秘莫测。而治水心切的大禹顾不上再斩妖除怪,挥刀又在左岸劈出金光闪闪的蜿蜒小道,带领手下踏上了治水征程……
神乎其神的故事终归笼络人心,加上老人们脸上如刀刻般的岁月烙印,更令年轻后生们深信不疑、遥想连篇。山路弯弯,江水奔涌不息,而变化多姿的云雾缭绕着古老传说一直流传至民国初年,可这神话竟还像前日晌午才发生过的真事儿似的慑人心魄。
不仅如此,翠云谷迷人的阴阳山色则令所有途经此地的文人骚客、贩玉客商们也着迷不已。自明朝万历年间此地首现翡翠,红翡绿翠便盛产不息,又有数十位精通玉雕的高手络绎云集这里传承光大,才引得闻风而动的各路赌石(翡翠原石)高手们为巨大的利益争先恐后地齐聚此地,在那片迷雾笼罩中的起伏山峦中寻找不菲财富,一决高下。
黎明,薄雾被风从朵朵云片下轻轻吹散。翠江左岸的沙滩和沾满露水的银杏树林都笼罩在了一片凉爽迷人的朝霞中,只有笑眯眯的太阳还在地平线后磨蹭着不肯升起。左岸那座微微隆起的小山包旁点缀着零星的几十户人家,玉雕匠李水旺家的小院也在其中。
身材瘦小的李水旺是名扬小镇的赌石看料高手,凡是他看中的赌石,无一例让买家赔钱。每逢除下外皮后显出晶莹剔透的碧绿翡翠,买家们瞪着浸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籽料,另一只手也不忘麻利地将一小袋银元扔给李水旺,通常这时的李水旺喜笑颜开,他心里知晓买家一准是赚得盆满钵满。
摸着光闪闪的银元,李水旺习惯性地扭头便喊:“玲珑!”
“哎!”一股清香的柔风顿时拂过,楚楚动人的玲珑手捧父亲那副白玉烟嘴的旱烟袋轻巧而至。装烟、打火、递上、点燃,动作雅致,莞尔一笑的玲珑总是引得买家再也无心去看一眼翡翠,倒眯着色迷迷的眼死盯着这位美玉般的少女上下打量。
“这是小女玲珑。来,见过你大伯!”李水旺尴尬地笑笑,心里不情愿买家色迷迷的眼睛朝女儿身上四处踅摸,挥挥手,干脆让女儿早早离开了事。
这也难怪,李玲珑生得雅致,聪慧过人,还有一手宝石刺绣屏风的绝活儿让当地的玉器老板刮目相看。李水旺经常会用宝石边角料雕出活灵活现的动物摆件,而玲珑又会依照这件摆件绣出一幅一模一样的屏风图一起出售,玲珑的拿手绝活儿是绣动物的眼睛,她能把各种宝石夹杂在丝线中完成点睛之笔,特别是她绣的老虎眼睛,晚上是闭着的,白天再看时却半睁开了,着实令南来北往的客商们拍手叫绝。
一传十,十传百,李玲珑的刺绣屏风越传越神,可就有不信邪的,非要前来一探究竟。玉石镇上规模最大的玉器行“季隆斋”的老板季宝臣一路探访而至。当季宝臣手捧老虎刺绣屏风赏玩之时,只见屏风上那只威猛老虎一双虎眼微闭,此时此刻恰巧一抹阳光刚从乌云后斜射而下,虎眼微睁,季宝臣果真被一只栩栩如生的怒吼猛虎给吓到了,卧床一个月才痊愈……
那次,季鸿江也一同跟着父亲季宝臣来到李家门外,他本想跟着父亲进院,可瞥见李水旺家的小院又脏又破,地上还有几坨黄褐色的鸡屎,索性季鸿江就坐在李家院门的斜对面,抽着烟卷儿朝破烂的小院里探头探脑,他无意间瞥见了毕恭毕敬给季宝臣端茶送水的李玲珑,季鸿江不禁砸吧砸吧了嘴儿暗想:嚯!这穷得叮当响的破院里竟有这等标致的小妞儿!过了一会儿,坐在院内把玩着刺绣屏风的季宝臣却猛然站起身来,气呼呼扔了手里的东西急匆匆朝院门走去,身后的李水旺不知哪儿得罪了季老爷,竟傻愣着坐在原处不知礼送季宝臣了。
就这样,连小院都没进的季鸿江没被精美的屏风吸引,倒是色迷迷地瞄住了貌美的李玲珑,归途中他还一直暗暗自喜……
开春后的一日傍晚,李水旺急匆匆归家,顾不上抽袋烟,就眉飞色舞地向全家人讲了一个好消息。翠云谷右岸地域广阔但山势陡峭,地势异常复杂,狼虫虎豹出没,一直是众路赌石高手向往又不敢轻易涉足的地方,加之传说中的诡异气氛,众人一向望崖兴叹。而胆大心细的李水旺猎户出身,自幼跟着父亲打猎为生,曾和父亲两次涉险进入右岸的重山中打猎。后来,父亲年迈再也去不了险地了,李水旺也改行成了一名玉雕工匠。年轻时,李水旺心气高胆子大,常在酒后与他人打赌为乐,如今虽说两鬓染白,可打赌的嗜好丝毫未减。这不,李水旺又与几个年轻后生一道喝酒时牛皮吹大了,敢为人先的他打赌后借着浑身的酒劲儿,背着绳索、砍刀和抓钩,只身涉险去了右岸。
说句心里话,当狂风席卷着树枝迎面而来之时,李水旺一激灵,酒劲儿醒了大半,特别是那一股股悄然而至的阴森森的白色瘴气更可恶。不远处,野狼的嚎叫声不绝于耳,李水旺赶紧从腰间摸出一把掺有桂皮、冰片的草药团,麻利地塞进口中含住,又取出一条毛巾朝上面撒了一泡尿,顾不上多想的李水旺将毛巾捂在了脸上,还在脑后打了个结。本来打赌时,李水旺承诺那帮后生他只身深入右岸三个时辰后完好返身,可他这会儿越走越害怕,本想抽身而退去拿那几个小子的十块银元了事,但是顺着湿滑的山路溜下去后,李水旺竟然暂时迷了方向,像个没头苍蝇东闯西闯的,他转过一道急弯山路,一棵参天的银杏树横亘眼前,李水旺索性坐在树下歇脚,扭头却看见了不远处的树丛中那一块黄褐色的怪石。
李水旺心里猛地一哆嗦,身子从地上弹了起来,麻利地抽出一柄明晃晃的砍刀,三五下劈开杂乱的树枝,一个箭步冲到石头跟前。一番细细端详过后,李水旺呆住了,转而哈哈笑了,他竟发现了一块重达五十多斤的翡翠原石!一时间,全镇哗然,镇上的大玉器商全部蜂拥而来,愿出高价购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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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著名翡翠专家——胡绍清
作者文字隽秀、立体,悬疑情节丝丝入扣,动人心魄,相信每一位读者朋友品读之余,都舍掩卷思索,余韵袅袅。
——第五届鲁迅文学奖获得者、著名作家——乔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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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影星——于和伟(代表作:新《三国》《历史的天空》《老马家的幸福往事》《纸醉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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