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巴黎
法国巴黎。
罗门站在公寓的窗户前,看着远处的埃菲尔铁塔出神。
今天的天气不大好,“铁夫人”看上去没有平时俊俏。关于这座铁塔,人们从来没有停止过在美学范畴内的激烈争论,但“铁夫人”就像开朗自信的法国女人一样对此充耳不闻,我行我素,继续在天地之间绽放着独有的美丽。
湿润的空气中漂浮着灰色的阴郁。
罗门站在这里观察街道上的情况,窗帘恰到好处地挡住了他的身体,因此他能够看到外面,而外面的人却看不到他。通过一面斜对着窗户的镜子,罗门可以看到跟自己相反方向的景物,同时也能够看到自己的样子。
他的脸有着亚洲人少见的轮廓分明,第一次看到他的人常常误以为他有多种血统,而多血统的人在欧洲随处可见。当初曾有人担心罗门并不适合从事秘密活动,因为在他要执行的任务中,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脸可以减少被外界关注的程度,而罗门看起来过于英俊。
说这种话的人不是外行,但观点未免片面。放在上个世纪,这种说法或许有道理,但更新的资料和研究都表明,外形出众的人更受人欢迎,也更容易成功。而且对于英俊与否,世界各地都有不同的标准。在实际工作中,英俊这种笼统的概念并不是从事秘密工作的障碍,过于明显的外貌特征,比如伤痕等,和过于独特的性格特征才是障碍。
登上飞机之后,有关法国的一切就开始自动进入罗门的头脑中。
上世纪80年代以来,法国政府逐步将权力下放,地方自治有了很大的发展,曾经有过的95个国家部门被纳入22个基本由地方省会控制的经济区。不管权力的分散是不是一句空话,在法国,大城市的市长的确在国家政治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来自里尔、里昂和斯特拉斯堡的政府大臣们为了取悦选民,经常会采取一些倾斜的政策以致引发内阁的激烈争吵。不过最重要的是,国家部门的效率在这一系列改革后并没有提升,这其中就包括法国安全部门和巴黎警方在内。一句话,在巴黎有其他地方所不能比拟的行动上的自由。
在来到这处秘密地点之前,罗门花了几个小时在巴黎的街道上流连。领略巴黎的最好办法就是在城市中漫步,静谧翠绿的庭院、暮霭笼罩下的河畔和那些有着悠久历史的建筑物组成的令人愉悦的氛围让置身其中的人无法自拔。罗门的脑子就像海绵一样吸收着城市的气息,以期尽快重新融入这里的氛围。
事实上巴黎也的确是个散步的理想所在。在这个近似六边形的城市里,每个区的风格都不相同。当你从一个区走进另一个区的时候,景物的变化会让你无法停住自己的脚步。著名的塞纳河缓缓流过,把巴黎分成左岸和右岸,你没法确定哪一边更接近天堂。
在欧洲有很多著名的城市,历史悠久而又充满生机和活力,但没有任何一个城市能够像巴黎这样敏感。巴黎是整个欧洲的心脏,欧洲任何角落的变化都会在巴黎找到痕迹。这不是用数据和文字能够证明的事实,而仅仅是一种感觉或者说是直觉。
能够和巴黎的景色相提并论的是这里独特的文化。尽管罗马人曾经赋予这个城市一个官方名字,即大意为“沼泽地”的鲁特西亚,却早已经被人们所遗忘。无数的皇族、文学家、艺术家、哲学家、外交家、冒险家和流亡者来往于这座迷人的城市,他们的思想如同星光装点着法国文化的天空。即使是罗门这样对世事感觉淡漠的特工,也依然敬畏巴黎的文化气息。
如果安念蓉在身边就好了。想到这里,罗门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谁在乎她手上是不是有戒指?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难道安念蓉就知道?而且她很快就会发现,这个戒指就是她人生的枷锁。平凡的生活跟他们的职业充满了矛盾,要处理这些矛盾并不轻松,罗门本人那一段段支离破碎的感情经历就证明了这一点。
“思念一个人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寂寞。”他这样告诉自己。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但现在还不到他和苏菲约定的时间。
罗门拿起沙发上的靠枕,从里面摸出带消音器的伯莱塔92F自动手枪。
罗门不喜欢伯莱塔手枪。尽管没有任何数据表明9毫米口径的手枪在实际使用中逊色于点45口径,而且只要你能够在敌人开火前就先把子弹打到对方的脑袋上,那么9毫米子弹和11.76毫米子弹又有什么区别?觉得1911手枪更加顺手,这也许是罗门的心理原因。
罗门无声地凑到门前的猫眼上。房间里没有点灯,所以他不用担心来人会注意到猫眼里的光线变化。来人敲的是对面的房门。没错,对面那间房是罗门的保险措施,他提前24小时来到这里并通知了苏菲,如果苏菲有问题,就会提前有人进入那里;就算他们没有那么做,而是跟随苏菲一起要对自己有所不利,那么他们也只会发现房间是空的。
这是座老建筑,走廊里的灯也许还是上个世纪的产品,光线很暗。
首先出现在他眼中的是一头浅色的短发,这是一个女人。她身后的走廊空荡荡的,看不到一个多余的人。罗门侧身退后一步,把手枪顶在房门上,隔着门板对准了女人的脑袋。他不认识这个女人,在这里他也没有其他联系人,任何找上门来的人都是他的敌人,而对付敌人的方式永远是那句老话:“先发制人。”
女人又在敲门,而且用了一种只有在罗门和苏菲之间才使用的敲门办法,这让罗门又犹豫起来。这个女人不是苏菲,但她可能跟苏菲有密切的关系,不然她不可能知道这个敲门方式。他再次向门镜里看去,女人身后的走廊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他轻轻地把门拉开一道缝隙,首先闻到的是雅诗兰黛香水的淡雅味道。女人听到动静,飞快地转身,同时把手伸进外衣口袋里,警惕地看着门缝里的罗门。
“到这边来。”罗门亮出手枪,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那个房间里没有人。”
“你是主教?”看到手枪,女人不但没有害怕,深色眼睛里反而闪过一丝喜悦的光芒,“是你吗?”
“主教”是他和苏菲之间的秘密称呼,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绝对错不了,这个女人跟苏菲一定有很深的关系。罗门让她进到房间里来,在门廊里对她进行了快而有效的全身检查,在她的外套口袋里找到一支P9手枪,她斜挎在身上的背包里还有一支锯短了枪管的老式双筒霰弹枪。罗门认得这支老式猎枪,它是苏菲家传的宝贝,这也让他稍稍松了口气。如果这个女人是个训练有素的间谍,那么她就不会在身上带着这么醒目而笨拙的武器,这是最起码的常识。
“欢迎来巴黎,主教。”
在检查的过程中,女人一直顺从地把手放在脑后。
罗门让她转过身,然后把手枪顶在她的下巴上,仔细地盯着她的眼睛。
“你又是谁?”
“我就是苏菲。”女人大方地向罗门伸出手,“跟你联系的人就是我。”
“我认识的苏菲是个男人。”罗门把她的手放回脑后,“就算你做了变性手术,你的年纪也不对。”
“你说的那个苏菲有个叫苏菲的女儿,这就是这个男人这样称呼自己的原因。”女人眼睛里闪过一丝伤感,“不过,你肯定不知道这一点,对不对?”
罗门没有说话。他在这个计划的初期参与过一些工作,但在那个时候,他不可能对苏菲了解太多,他们都是精密机器上的一个小小的零件,只要他们本身不出问题就已经足够。在上面提供的背景资料里没有提到的事情,罗门当然不可能知道,而且以他对苏菲的了解,他有个非婚生的女儿也不是没有可能,重要的是,她能够使用他们在电邮中说好的联络方式,这样的话,她真的是苏菲的女儿也说不定。
以罗门的眼光来看,苏菲说不上漂亮,不过她的浅色短发修剪得很得体,当她张开轮廓饱满的嘴唇微笑时,清晰的唇线和雪白的牙齿让她看上去自信而妩媚。她的身材丰满而匀称,刚刚对她全身检查了一遍的罗门不可能不注意到这一点。
“现在我可以把手放下来了吗?”苏菲的姿势让她的胸挺得更高,就要顶到罗门的身上了,“还是你要对我使用别的手段?”
“这是工作程序。”罗门收起手枪,示意她现在自由了,但没有把武器还给她,“为了你我的安全,这是必要的程序。”
“我明白。”苏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点燃一支香烟,她看上去有点疲倦,“现在我完全明白。”
“他本人为什么不出现?”罗门坐到她对面,“刚才我差点对你开枪。”
“他没法出现。”苏菲向天花板吐了个烟圈,脸上露出一个惨淡的微笑,“他死了。”
尽管这与事先的猜测很接近,但罗门还是感到震惊,“你说什么?”
“我的父亲两天前死在医院里,他临死前告诉我,我的处境也很危险,必须请求你的帮助。”她脸上的笑容扭曲起来,“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了,也没有怎么睡过觉,我吓坏了,也累坏了。”
那肯定很不容易。罗门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她看上去的确是惊魂未定的样子,但这无法打消罗门心中的疑惑:如果更有经验的老苏菲出了问题,为什么这个菜鸟却能安然无恙?世界上总是会有不合常理的事情,不合常理不意味一定有问题,可如果不合常理的事情连续出现,那么就连智力有问题的人都能够发现其中的蹊跷。
立刻就对眼前的人作出结论显然不公平,而立刻就消除所有的怀疑又未免轻率。在他见到苏菲的那一刻起,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轻易从这件事情中脱身,所以不如就放慢节奏,慢慢来。只要稍微有点耐心,任何复杂的事情都会渐露端倪,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平缓苏菲的情绪,不要激起她的敌意,不管她是什么人,这一点都很重要。
“你要喝点什么?”罗门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厨房,“威士忌?还是啤酒?”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喝啤酒。”泪水忽然涌上苏菲的眼眶,“不,还是威士忌。”
“不如你每样都来点儿,没准能省下我不少的力气。”罗门心想。刚买回来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啤酒还没有放进冰箱里。罗门在橱柜里拿了两个杯子,然后用同一只手拎着购物袋回到客厅里,这样他随时可以用另一只手拔枪射击。
苏菲把脸埋在两只膝盖中间啜泣着。她的腿架在沙发前的矮几上,裙子不雅观地翻了上去,穿着黑色尼龙袜的大腿形状优美,惹人遐想。
罗门沉默地把酒瓶摆在桌子上,然后靠在沙发上看着苏菲。
过了十几秒钟,苏菲抬起脸,泪眼模糊地看着罗门,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哭还是笑。
“我父亲来不及跟我说更多,所以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上帝啊,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罗门把装纸巾的盒子推到她面前,“这感觉的确很糟糕。”
苏菲抽泣着,从面前的盒子里抽出一叠纸巾擦着眼睛上的妆,泪水让睫毛膏变得一塌糊涂。
“我真的很害怕,如果你再不出现,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支撑下去。”
如果老苏菲是被反间谍组织杀死的,那么除非反间谍组织愿意,否则苏菲坚持不到现在。罗门冷静地审视着这个痛苦绝望的法国女人。像苏菲这种水平,真不知道老苏菲怎么会用她做助手,也许老苏菲一直坚持认为业余才是最好的伪装,一个自己都不知情的人也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透露给别人。
罗门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伤心的苏菲看上去有崩溃的迹象。在这个时候还是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比较好,反正她的人已经在这里,反正欧洲明星计划已经失败,所以没有什么好着急的。
“我想你需要吃点东西。反正我想吃一点,不如我们边吃边说怎么样?”
柔和的声音和纯正的法语起了作用,苏菲收住了泪水,有点羞涩地看着罗门,“我一定让你感到厌烦了,像只小母鸡一样叫个没完。”
“像你这样的姑娘不应该遭遇这种事情。”罗门笑了笑,“但事情已经发生,吃点什么会让我们更有力气面对现实。”
“为什么不呢?这里可是法国,也许我们还可以喝上一杯。”苏菲抽了抽鼻子,但很显然,她只是在强颜欢笑,“午餐要吃什么?”
“我想这个时候不适合到公共场合去,我们有羊肉和蔬菜,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做点儿吃的?”罗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起来,“或者我们叫些东西过来吃?”
他的镇静和友善感染了苏菲,她稍微平复了一下情绪,抬头想了想,脸上露出微笑。
“我会做一种法式羊肉,菜谱是我外祖母传下来的。”
“那我真是迫不及待。”罗门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你准备晚餐,我到外边去找瓶酒回来。”
“厨房在哪里?”苏菲从沙发上站起来,“我现在也觉得有点饿了。”
买酒只是一个借口,罗门是想看看自己离开住所后会有什么变化,如果她别有用心,那么一定会有人在周围保护和策应,也一定会有人监视罗门的举动。
罗门在附近的街道上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怀疑的人和事,也没有找到自己住处被监视的迹象。在什么地点以什么角度能够最完善地观察到安全屋,这本身就是安全屋选址之前首先要处理的环节,这样,当启动这个安全屋时,使用者就可以借此确定安全屋本身是否足够“安全”。狡兔尚且三窟,街道对面还有一个可以观察到罗门现在住处的房间,确认没有人跟踪之后,罗门来到这个房间里,用随身携带的袖珍望远镜观察着苏菲的举动。
好间谍当然善于伪装,但那只是在别人面前。当一个间谍独处的时候,哪怕是最好的间谍,都可能会露出马脚,所以罗门才要暗中观察苏菲。
苏菲已经在厨房里,而且从烹饪的手法来看,她绝对是个熟练的主妇。
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欣慰,罗门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当间谍与当好主妇并不矛盾,但根据苏菲的年纪,如果她真的是一个间谍,要达到优秀的程度显然需要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学习和训练上,如果那样的话,她在操持家务这方面不可能做得这样优秀。
除非苏菲知道罗门在观察自己,否则她的表现绝对正常。
也许苏菲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罗门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他该带着酒回去了。在这个房间里,有一些事先准备好的东西作为工作中的不时之需,其中就包括一些不错的红酒。罗门选了一瓶来自普伊勒地区魔盾庄园的1994年的夏图魔盾。之所以选择夏图魔盾,是因为魔盾庄园的主人每年都会邀请不同的美术家为他的产品标签画上一点什么,比如在1994年的标签上就有荷兰画家卡瑞尔?阿佩的第一幅作品。这也许能够在享用这瓶酒的时候制造一个话题,不至于让谈话冷场。他又在路边的商店里买了一束鲜花和一些巧克力,不管什么时候,鲜花和巧克力总能让女人心情舒畅。
羊肉的味道不错,她不仅仅看上去是一个好主妇。
吃过午餐,罗门没用多长时间就弄清楚了苏菲的遭遇。事实上,毫不知情的苏菲也没能说出更多的细节。作为欧洲明星在法国的联系人,老苏菲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除了工作上的伙伴,他不与任何不相干的人交往,甚至在需要帮助的时候也只是把自己的女儿发展成工作上的助手。一周之前,老苏菲忽然告诉女儿他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并且让苏菲躲到事先安排的秘密住所,但紧跟着,老苏菲就遭到了不明身份的枪手的袭击。
这些信息对罗门没有任何帮助,也于事无补。
老苏菲并不知道自己手里的资料有什么意义和价值,经由他手传送的情报和资料事先都已经加过密,这是为了保护情报的安全,也是为了保护他本人的安全。不管袭击者来自法国反间谍机关还是其他什么秘密组织,杀死老苏菲所能够起到的作用只有一个——切断法国的欧洲明星与东家的联系。因为按照事先的安排,老苏菲如果不能按时与自己的情报员接触,情报员就会自动脱离。
联系人被杀,如果不能迅速提供替代者,联系人所掌握的欧洲明星就再也无法恢复联系,也就是说,联系人和情报员之间的关系一旦被破坏,这个系统就再也无法修补。这样做的好处是,敌人无法根据得到的信息进行反向追查。
“幸运的是,你还没有受到牵连。”罗门作了决定,“既然这样,你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尽快离开巴黎,离开法国。如果你父亲没有来得及为你作准备,那么就由我来接手。”
“这就是你来这里的目的?”苏菲迷惑地看着他,“就是带我离开?”
“就目前来看,是的。”罗门耸了耸肩膀,“我建议你立刻离开,但这最终取决于你本人的意愿。按照你的意愿,我会为你作出妥善的安排,这也是我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那我父亲呢?”苏菲继续追问,“他的死由谁来负责?”
“由上帝来负责。”罗门生硬地回答她,“你的父亲与你不同,他选择这样的生活是因为信仰,所以他对自己的结局早有准备。他无从选择,可幸运的是,你现在的选择要比他多,其中就包括不要去为你父亲的死而自寻烦恼。”
“你不打算抓住杀我父亲的凶手吗?”苏菲气愤地问,“就让他像狗一样被杀死?”
“像狗一样被杀死?那很正常,从事这种工作的人没有尊严可言。”罗门盯着苏菲,“死亡是这个工作的一部分,如果每个人的死我们都要去追究,那我们就是行刑队而不是情报员了。相信我,苏菲,你父亲肯定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死得一定很安心。”
“去你妈的!”苏菲忽然激动起来,把手里的红酒杯子扔向罗门,“他是我的父亲,他为你们这些该死的中国人工作,你们就要为他的死负责。”
酒杯击中罗门的前胸,红酒立刻浸透了衬衫,酒渍散开,好像那里中了一枪。
罗门看了看胸前的酒渍,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他把衬衣脱下来扔到门口的垃圾袋里,然后在衣柜里又拿出一件。
比起失去父亲的痛苦,一件衬衣算得了什么?
“很遗憾,这完全是另外一件事。你的父亲并不是为中国人工作,他只为他自己工作。”罗门平静地看着苏菲,“你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苏菲站在客厅中间,怕冷似的抱着胳膊,“如果你不帮我找出杀我父亲的凶手,你就和你的资料一起见鬼去吧。”
“什么资料?”罗门看着苏菲,“你的手里不应该有任何资料。”
“是一个硬盘。”苏菲气愤地看着罗门,“我父亲说,一定要把这个硬盘交给你,我想,也许这个硬盘会让你改变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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