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也就是五月十九日。二战四平的枪声没有响起,天刚放亮的时候,大炮响了一阵就停了,往日那些盘旋轰炸的飞机也没有出动,就像趴窝睡过头儿了似的。这时候,在四平西南阻击敌人的辽西独立旅,不知道四平防线的部队已经全部秘密撤出了阵地。<br> 这一天的太阳照常升起,阳光透过掩蔽部钢板的缝隙照在一部瘫痪的电台上,电台队长马国瑞紧蹙眉头正在检修着充电器。特务团刘团长和一位参谋正趴在弹药箱子上打着盹,他们实在是太困了,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旅政治部云瑛主任披着沾满灰尘的棉袄走出指挥所,他用右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接着回头喊道:<br> “李圆全,把望远镜递给我。”<br> 李圆全手握望远镜快步跑了出去。云瑛接过望远镜向远处的四平街嘹望,他自语道:<br> “天亮了,四平方向怎么没有动静了呢,难道是重庆谈判有了新的进展?”接着又对李圆全说,“要是今天四平无战事,你就去通知炊事班中午改善伙食,吃饱后让大家好好抓抓虱子,抓完虱子补补觉。”<br> “是!”李圆全干脆地答道,接着又有些顽皮地报告,“主任,我发明了一种抓虱子的好方法,用手榴弹擀,效果非常好。”<br> 云瑛笑着说:“好,全旅推广!”<br> 李圆全见云瑛露出笑脸,心中有一种温暖的感觉。要知道,他已经多天见不到云瑛的笑脸了。虽说独立旅这次处在外围防线,战斗不像东、西城郊和塔子山高地那样惨烈,但在昌北防线,牵制七十一军八十七师的任务同样艰巨。开始的时候,大家没太把国民党的八十七师放在眼里,因为前些日子曾在金山堡轻松地吃掉了它的一个团,觉得再和这孬种部队黏糊没啥意思。很多人甚至抱怨说,要不是旅长生病,军区首长肯定会把我们放在正面战场,让我们和中央兵团的强敌较量较量。没想到,五月十五日以来的战斗一次比一次更加残酷,特别是十八日的战斗让李圆全觉得,对付八十七师简直比当年对付小鬼子还要困难。敌人是不惜一切代价,决心杀出一条血路,我军是人在阵地在,誓死不让敌人突破大洼防线。枪声从拂晓一直响到中午,工事西边原来是一大片刚刚长出来的嫩草,像画似的,一仗下来,草没了,全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敌军的尸体一层一层的摞在坡地上……这时候,重病在身的旅长实在挺不住了,被强行抬下了阵地。临走时,他含着眼泪对云瑛说:<br> “眼下,旅部班子牺牲的牺牲、去代职的代职,指挥所就靠你了,好在你能文能武,一定能完成任务……”<br> 关键时刻,特务团政委牺牲,刘团长负伤,阵地频繁告急……敌人正集中兵力要拼命撕开那个口子……云瑛当机立断,带领旅指挥所和预备队火速增援特务团阵地……最后上来的一个援兵竟然是理发员左凤林,可见整个独立旅已到了无法形容的紧要关头,已经实在没有可供机动的兵力了。面对如此激烈的阻击战,李圆全曾一度担心,这样继续下去,阵地能不能守住?现在,他从云瑛主任的笑容里看到了希望,估计是敌人在四平前线吃了败仗,再也不敢进攻了。那样的话,就意味着四平守住了,独立旅也完成了艰苦卓绝的阻击和牵制的任务。<br> 四平方向依然平静。云瑛放下望远镜说:<br> “我看到了炊烟了,奶奶的,一定是敌人啃不动四平,所以重庆和谈见效了。如果是这样,弟兄们的血都没有白流,总算逼着老蒋民主了。”<br> 他刚说完,连续几发炮弹就在附近的阵地上炸开了,硝烟四起,泥土坠落,阳光一下子就没了。李圆全立刻扑到云瑛的身边,接着,两个人弯着腰,踉跄着退回了指挥所。云瑛一边拍打着帽子上的泥土,一边对被炮声震醒的刘团长说:<br> “四平方向没有动静,八十七师怎么还来了劲了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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