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怜自从缠了双足,每日只能坐在房中,不能动作,往往有能做的事情,为了足不能行,亦不能做了,真正像个死了半截的人。面黄肌瘦,筋骨缩小,终日枯坐,血脉不能流通,所以容易致成痨病,就不成痨病,也是四肢无力,一身骨节酸痛。若是那生气痛病的都是女子,你看万没有男子生气痛病的。产难,妇人视为畏途,生死只争一刻。这都是缠足之害,使血脉不活,骨骼痹塞不灵之故。如是天足,常常运动,自由自在,谋自立之生业,我包你就没有这等病了。从来不听见东西洋各国有产难死了多少人的话,又不听见有那一个外国有气痛的毛病,惟有中国一国的女子才有这病,可见这缠足之害无穷了。我们女子为甚么甘心把性命痛苦送在一双受痛受疼、骨断筋缩的脚上?往往妇女的病百倍难治,岂真难治么?只怪自己把自己看得太不值钱,不去求自己生活的艺业学问,只晓靠男子,反死命的奉承巴结,谄谀男子,千方百计,想出法子去男子前讨好。听见喜欢小脚,就连自己性命都不顾,去紧紧的裹起来。
缠了近丈的裹脚布,还要加扎带子,再加上紧箍箍的尖袜套、窄窄的鞋,弄到扶墙摸壁,一步三扭,一足挪不了半寸,唯有终日如残废的瘸子、泥塑来的美人,坐在房间。就搽了满脸脂粉,穿了周身的绫罗,能够使丈夫爱你,亦无非将你作玩具、花鸟般看待,何曾有点自主的权柄?况且亦未必丈夫就因你脚小,会打扮,真的始终爱你。如日久生厌了,男子就另娶他人,把妻子丢在一边,不瞅不睬,坐冷宫,闭长门,那就凄凉哭叹,挨日如年了。
若抱怨了几句,丈夫就可打可骂,也没有人说他不应该的。如去告诉他人,反要说你是妒妇,捻酸吃醋,传为笑柄。并且把你关得紧紧,如幽囚犯人一样,有苦无门可诉,气死了,凌虐了,旁人也不能说句公平冤苦话。若又遇了恶的姑嫜,讨了一房媳妇,好似牢头增了一个罪囚,又似南美洲的人增了一口口口,种种虐待,务使你毫无生人之趣。儿子有罪,都归在媳妇身上;东西不见了,就说媳妇偷了,送娘家去了;儿子本不成材料的坏东西,反说我儿子本是好的,都是媳妇来了教坏了;家中或是生意折了本,或是死了人,有不顺遂之事,就是媳妇命不好的缘故。真如眼中钉、肉中刺一般,欲置之死地而后已。更挑唆儿子虐待妻子,磨折死了,横竖是别人的骨血,不心痛的,只往北邙山一送,媒人一请,不几时,居然有填死的新人进了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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