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
承蒙你来信教导，深深地切中我狂妄愚昧的毛病。一个人如果能做到直率坦白，并加以推广扩大，使天下的人都共有，这就叫做道。既然打算与世上的人们一起为此努力，那么效法天地、影响万物的作用就很大了。“做学问难道可以没有一定的方法吗？”这是你的至理名言，是你从孔子那里学来的并深信它可以作为家法尊奉的话。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但这只是孔子所说的话，不是我们的话。凡天生一二个人，就有一个人的用处，不需要等待从孔子那里学到东西才算满足。如果必须等待从孔子那里学到东西才算满足，那么千百年以前没有孔子，难道就不能做人了吗？所以凡是愿意学习孔子学说的人，像孟子这样的也只能达到如此的地步，我正为孟子只能达到如此的地步而深感遗憾呢，你说我难道愿意那样做吗？
况且孔子也并没有教人去学他。假如孔子教人去学他，那么为什么颜渊问到仁的时候，孔子却说“要做到仁则完全在于自己”，而不说要靠别人呢！为什么说“古代学者做学问是为了提高自己”，又说“君子要严格要求自己”这样的话呢！正因为要靠自己，所以学生们就不必向孔子问仁了；正因为为了修养自己，所以孔子也没有什么学问可以教给学生们。这是既没有学问教别人也不要别人向他学习的学问。不要别人向他学习，所以学习首先要从自己做起，没有学问教别人，所以教别人只能按照各人的不同情况。试举一两个例子来说明：比如仲弓是个能识大体、办事严肃的人，他问孔子什么是仁，孔子直截了当说严肃认真推己及人就行了。仲弓很聪明，领会了孔子的意思并照着去做。司马牛因其兄桓魅的事经常忧惧，是个说话小心做事谨慎的人，他问孔子什么是仁，孔子也直截了当说说话谨慎就行了。司马牛不聪明，对孔子的话疑惑不解，反而觉得不满足。这样看来，孔子什么时候教过别人学习他呢！孔子没有教过别人学习他，而愿意学孔子的人偏要丢掉自己的见解去学习他，这种事想必你也一定认为是十分可笑的了。
正因为孔子没有教别人学习他，所以他得了势，也一定不会以自己为榜样来教育世上的人。因此圣人在上面，万物能得到妥善的安置，这是有它的理由的。世上的人各得其所已经很长久了，所以有不能得到妥善安置的，是因为贪婪残暴的人在骚扰他们，满口仁义道德的人在毒害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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