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湿遍”这一词牌,不见于词谱的载录,据清代词人周之琦同调之作的题注记载:“道光乙丑,余有骑省之戚,偶效纳兰容若为此,虽非宋贤遗谱,其音节有可述者。”则可知此调为纳兰性德的自度之曲。究其命意,完全是从白居易《琵琶行》一诗而来。词人在妻子卢氏去世之初,念念不忘昔日的承欢和鸣,遂借以抒发泣血的悲痛。
词开篇紧承词牌“青衫湿遍”四字而来,出以直接而强烈的抒情之语:“青衫湿遍,凭伊慰我,忍便相忘?”虽然“你”现在与“我”永诀了,但“你”对“我”的百般真情和安慰,“我”又怎么能够忘记呢?想到往日里的点点滴滴,“我”不由得肝肠寸断,泪湿青衫。
最让“我”难忘的是,就在半个月前,“你”已经沉疴缠身,可你还在银灯下为“我”缝制衣裳。直到今天,当时的“剪刀声”还时时在“我”耳际响起……
词人以琐事入诗,在特定的情景之下,往往会起到摄人心魂的艺术感染力。这样的构思和手法其实并不是纳兰性德的独创。唐代诗人元稹在其悼亡名作《遣悲怀三首》中就有这样的诗句:“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而纳兰在词作中更出之以幻觉、幻听、幻想,更让人增添无数朦胧迷离、幽怨凄美的感受。
不知道曹雪芹在写作《红楼梦》时有无受到这些诗词作品的启发或是影响,小说中“晴雯补裘”这一经典的情节场面不也与这些诗词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想到“你”生来就胆小,连一个人独自待在“空房”中都会感到孤单害怕,可到如今,“你”却独自先行去了冷冷清清、阴森可怖的阴曹地府,伴着“你”的只有素淡、幽怨的“梨花影”,受尽了苦寒凄凉。“你”可知道,此时的“我”,也和“你”一样,“冷冥冥、意尽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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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性德《长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