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纽约的一名消防员。最初,目睹他人辛苦经营的事业或家园被突如其来的大火摧毁,让我觉得是一件非常无奈和痛心的事。但历经了太多的痛苦、死亡后,我开始感到麻木,继而恐惧,甚至一度厌恶这个职业— —直到那天我发现“彤红”。
对我和全体消防队员来说,那是充满爱与勇气的一天。
那是一个星期五,刚上班不久,我们就接到布鲁克林的一起火警报告,接着,我们迅速赶到了现场——座正熊熊燃烧的停车场。我在打开消防装备时隐约听到几声猫叫,听声音好像还不止一只,但我没有时间也不可能靠近,我决定等火势有所控制之后再过去查看。
停车场的火势异常凶猛,除了我们还有其他消防部门也加入了战斗。
报告说建筑物里的所有人都已经安全撤离。但愿如此——整个停车场浓烟滚滚,新的火苗不断地从各个角落蹿出来,在这种情势下,想冲进现场救人是根本不可能的。即使有人困在火里,任何营救的努力也将是徒劳的。最后,经过无数消防队员近一个小时的奋力扑救,漫天的火势总算被控制住了。
我终于可以腾出时间去寻找那几只可怜的猫咪了,在我站着的地方仍然可以听到它们凄惨的叫声。被烧毁的建筑物还冒着滚滚的浓烟,阵阵热浪扑面而来。这时,我的眼睛基本看不清东西,顺着“喵喵”的叫声,我来到了人行道边离停车场大约四米远的地方。在那里,三只惊恐不安的小猫正紧紧地挤在一起,不停地叫着。随后,我又发现了另外两只,一只在人行道中间,一只在道的另一边。它们肯定是刚从火场里出来的,因为它们的毛都不同程度地被火烤焦了。这时,好心的同事找来了一个空纸盒,我小心翼翼地把小猫一一放到纸盒里,并把纸盒抱到一个安全的位置,开始寻找猫妈妈——我确信它离这儿不远。
很显然,这些小猫是猫妈妈冒着生命危险从火场里一个一个地救出来的。但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一连五次返身冲进熊熊的烈火、滚滚的浓烟之中——即使对于我这个经过特种训练的消防队员来说,也是无法想象的,更何况是生I生怕火的猫!可以看出,猫妈妈试图把猫宝宝们带到人行道另一边的安全地带,但是她没有完成心愿。她现在在哪儿呢?她怎么样了?不知为什么,我急切地想知道这只勇敢的猫妈妈的下落。于是,我焦急地四下寻找,见人就打听。
我在小猫的附近找了一遍,一无所获。后来,有人说好像在停车场边上的空地上看到过一只猫,那里离我找到最后一只小猫的位置很近。我连忙跑过去,不错,她的确在那儿,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正“喵喵”地叫着,但声音很微弱。她的四只脚被烧得发黑,全身的毛也都被烧焦了。透过烧糊的绒毛我甚至可以看到她深红的皮肉。看样子,她不是家猫,不习惯同人接近,我尽量轻轻地靠近,温和地对她说着话。当我把她抱起来时,她疼得叫了一声,但并没有反抗。可怜的家伙浑身散发着皮肉烧焦的臭味,她似乎努力地想张开眼睛看我一眼,但由于烧伤,她的眼睛根本睁不开,不过很快,她就信任地在我的怀里躺了下来。
我把她抱回放小猫的地方,这只失明的猫妈妈在盒子里焦急地“巡视 ”了一圈,用鼻子碰了碰每只猫宝宝,一个接一个,直到确定它们都在、都安全,这才放心地躺下了。
看着这一幕,我的喉咙骤然发紧,视线也模糊了。我决心尽力救护这只勇敢的猫妈妈和她的宝宝们。
六只猫咪显然需要立即治疗。我想起长岛的一家动物救护中心——十一年前,我曾经把一只严重烧伤的牧羊犬送到那家医院。我给救护中心打电话,告诉他们有一只烧伤的猫妈妈和她的五只小猫急需治疗。然后我仍然穿着被烟火熏得发黑的消防服,开着车以最快的速度把猫咪们送到那儿。当我的消防车刚开进停车场时,一组兽医和护理人员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们各个神情严肃,飞速地把猫咪们接进急救室,一队人马在抢救猫妈妈,另一队人马在救护小猫们。
我站在急救室外,这时,才感到浑身极度疲惫。我心里清楚,猫咪们生还的可能性不大,但我不想离开。不知为什么,我对他们已经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漫长的几个小时之后,一位大夫终于走出急救室,她的脸上挂着微笑,对我伸出一个大拇指:六只猫咪都得救了!猫妈妈的眼睛也有希望复原,一位护士还给她起了个美丽的名字——“彤红”——因为她的皮肤被火烤得彤红彤红的。
恢复室里,刚刚苏醒的猫妈妈又一次清点了自己的孩子,她用鼻子碰了碰每只小猫的鼻子。她该欣慰了——她的牺牲没有白费,孩子们各个都平安无事。
作为消防队员,我见过很多英雄,但“彤红”的勇气是最不可思议的。我想,也许只有最无私的母爱才会激发出这种让人难以想象的勇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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